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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學藝術作品結構層次理論看三美論
聞一多在1926年5月發表《詩的格律》一文,提出新格律詩理論主張,核心是講究詩的“三美”——音樂美:指音節和韻腳的和諧,一行詩中的音節、音尺的排列組合要有規律;繪畫美:指詩的辭藻力求美麗、富有色彩、講究詩的視覺形象和直觀性;建筑美:指節與節之間要勻稱,行與行之間要均齊,從詩的整體外形上看有整齊之感。
摘要:許淵沖的“三美論”與英伽登的文學作品結構層次理論(即語音層、意義單元層、圖示觀相層和再現客體層)異曲同工。“三美論”正是融合了“結構層次說”的思想,可謂對層次理論的升華,尤其對詩歌翻譯有很強的指導作用。
關鍵詞:層次理論;《天凈沙·秋思》;三美論
中國詩詞講究格律、行韻,語言精練,字里行間含蓄唯美。許教授是有史以來將歷代詩詞譯成英、法韻文的惟一專家,不但英譯的詩詞讓人賞心悅目,也提出了自己的翻譯理論。其中“三美論”就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英伽登文學藝術作品結構層次論的影響,許教授在此基礎上結合詩詞的行文特點總結而來。
一、文學藝術作品結構層次理論和三美論之間的關系
羅曼·英伽登(Roman Ingarden, 1893-1970),波蘭著名哲學家、美學家和文藝理論家,他將文學作品結構劃分為四個層次:
(一) 語音層次,具體意義的承載體,是詞語能表達其意義的外部結構。在作品構建中,語音的選擇決定了文本的節奏。
(二) 意義單元層次,為整個作品提供框架。英伽登將“所有和語詞發音有聯系并且和它一起創造了‘語詞’的東西”[1]稱為意義。“語詞意義是一個具有適應結構的心理經驗的意向構成。”[2]文學作品的屬性由句子所構成的意群決定,即意義單元;意義由“語詞”構成的句子展現。
(三) 圖示化觀相層次,任何作品只能用有限的語句表現有限空間內事物的某些方面,大量的“未定點”和“空白”,等待讀者用想象進行系統組合與填充。
(四) 再現的客體層次,“再現的對象只具有實在的外觀,并不是真正地在于實在的時間和空間中”。[3]讀者通過意義層看到的形象就是作者在作品中虛構的對象,讀者通過意識活動以圖示化形式“再現”。
這種分層是對作品內部結構的描述與剖析。在此基礎上,許教授結合詩歌文體特點提出了“三美”翻譯理論[4]。關于“三美”間的關系,意美是最重要的,音美是次要的,形美是更次要的。
一旦譯文不能傳遞原文內容所產生的一種意境或聯想的美,翻譯就偏離了初衷。這也是許教授將“意美”放在首位的緣由,“意美”是詩歌的深層結構,是首要目的和必要條件,“音美”和“形美”是手段和前提,為“意美”創造條件。
語音層次指譯文借用譯語的格律,選擇和原文音似或音近的韻腳,還可以借助雙聲、疊韻、重復等方法表達原文的音律和節奏,盡可能使譯文達到音樂美感,即“音美”。
有些作品描述了實在的對象,即第三層次“圖示觀想”。還有些文學作品引導讀者進入一個遠遠超出畫面本身的界面,即第四層次“再現客體”,即純粹意向性的文學主題。這兩個層次為讀者的審美再創造活動預留了空間,否則就不會有再現的圖像或與之相關的審美對象。許教授將兩個層次合為“形”,只有將詩歌的句式、長短、對仗等方面盡可能與原文形似才算“形美”。
二、許譯《天凈沙·秋思》中“意、音、形”結合的實例
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是元曲中的佳作,膾炙人口。小令以秋天借景抒情,寓情于景,在景情交融中構成一種凄涼悲苦的意境引發共鳴。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此曲共兩句,以眾多排列的意象寄寓詩人思想的藝術形象。第一句九個名詞排列,無任何連詞,分為三組,第一組由下及上,藤纏樹,樹上落鴉;第二組由近由遠,橋、橋下水、水邊住家;第三組從遠方到眼前,古驛道、道上瘦馬,“西風”從觸覺上增加了意象的跳躍感,又不超出秋景的范圍。“枯”“老”“昏”“瘦”使濃郁的秋色中蘊含游子無限凄涼悲苦的情懷。寥寥幾筆卻勾勒豐富而幽深的意境,是這首小令的魅力所在。許教授擺脫原詩的形式,將原詩拆開重構:[5]
Tune: Sunny Sand
Autumn Thoughts
Ma Zhiyuan
Over old trees wreathed with rotten vines fly crows;
Under a small bridge beside a cot a stream flows;
On ancient road in western breeze a lean horse goes.
Westwards declines the setting sun.
Far, far from home is the heart-broken one.
從意義層次看,許教授采用了意譯的方法,“wreathed”意為“to be covered in sth”,用動詞過去分詞表明 “trees”和“vines”之間的所屬關系。用小屋“cot”,代指抽象名詞“人家”。補譯介詞“Over”、“Under”、“beside”、“on”和“in”,明確描述了事物間的位置關系;增譯謂語“fly”,“flow”,“go”,說明了事物間的主謂關系,使前九個原本模糊的意象都或多或少地具體化了,也給原詩并列靜態的景物增加了動感,不僅準確地傳遞了原詩的意義,還表現出“意美”。動詞“decline”英語有“become gradually worse in quality”之意,譯文詞義貼切對應不僅僅譯出了“西下”,還使讀者產生聯想,由深秋的景色襯出了旅人凄苦的心境。最后 “far”一詞的重復,突出了原詩的主題,把在外漂泊的旅人那黯然神傷刻畫得淋漓盡致,令讀者回味從而達到移情的效果。
語音層次上,譯文語句流暢通順,韻律和諧自然。原詩“鴉”“馬”和“涯”押尾韻/a/,“家”和“下”押/ia/韻,譯文在處理時拆開重組,“昏鴉”譯為“fly crows”謂語在前主語在后,將“a stream”置于句尾并增譯“flows ”,“horse”后增譯“goes”是為了和“crows”押尾韻/z/。同樣“夕陽”和“斷腸人”皆置于詞尾為了押尾韻/?n /,且“人”用代詞“one”也是從韻律角度考慮,從而達到“音美”使譯文符合英詩“aaabb”的韻腳,讀來瑯瑯上口。
圖示觀相層上,譯文增譯冠詞“a”并明確了名詞的單復數“trees”“vines”“crows”刻畫了:深秋的黃昏,一個風塵仆仆的游子騎著一匹瘦馬獨行在古道上,看到了古藤纏繞的老樹、盤旋天際即將回巢的烏鴉,站在小橋上聽著潺潺流水,西風吹來更覺凄涼。題目增譯“tune”指明是曲牌名。其次,譯文根據英語句法規則、表達習慣,增添了冠詞、介詞和動詞,一改原詩順序。原詩中三組獨立的事物組合被譯為三個邏輯完整有主語、謂語和狀語的句子,且事物間緊密聯系由靜變動。“bridge”“cot”前加上介詞限制,譯為狀語成份,而“a stream”成為主語,動詞“flows”使讀者身臨其境――看到了小橋,旁邊是小屋,似乎還聽到了橋下潺潺的溪流聲,具有極強的感染力。讓畫面再現的客體更為生動,引發讀者的好奇心――詩人在深秋黃昏是何心境?譯文皆用倒裝句式流暢自然,第一四五行全部倒裝,第二三行部分倒裝,如此的“形美”句式使譯詩語言符合英詩表達習慣,更生動形象地傳遞出原曲凄涼的意境,最大限度地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空間。
三、結語
許教授通過增譯使譯文符合英詩的文體表達習慣,采用押尾韻和倒裝手法,進行文字雕琢。并靈活運用英伽登的“結構層次說”,從意義、語音、圖示觀想、再現客體層上,即“意、音、形”協調作用下恰如其分地譯出了原詩的秋景,由景烘托出意境;四個層次的自身審美價值,即“意美、音美、形美”共同作用達到“復調和諧”的整體審美價值。
參考文獻:
[1] 羅曼·英加登.《論文學作品》. 張振輝譯.開封: 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 83.
[2] 羅曼·英加登.《對文學的藝術作品的認識》. 陳燕谷、曉未譯.北京: 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88: 22-23.
[3] 英伽登.《對文學的藝術作品的認識》.陳燕谷、曉未譯.北京: 中國文聯出版公司, 1988 : 56.
[4] 許淵沖.《翻譯的藝術》.北京:五洲傳播出版社,2008: 73-81.
[5] 許淵沖.《漢魏六朝詩》.北京: 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 2009: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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