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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西施與電化學反應

        時間:2024-09-29 05:21:30 哲學畢業論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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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施與電化學反應

          西施與電化學反應請細想一下感覺發生的科學理論意味著什么。我們看到西施翩若驚鴻,但我們“實際上”看到的卻只是從視網膜傳遞到皮質的一串電化學反應?死锟苏f:“你看到的東西并不真正存在,而是你的大腦認為它存在” 33頁。當然,也不能說西施不存在,只不過她“實際上”是一堆原子、夸克,或不知什么物自體,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則都是我們的主觀感覺,別說不長眼睛的X光線,西施東施照出來都是一個樣子,就算豬狗長了眼睛,仍然分不出西施東施。〔從地球上某個角度來看到星星是這個樣子,這純屬偶然。〕

        西施與電化學反應

          那西施本身是什么樣子?西施本身談不上樣子不樣子,她只在觀看者的眼睛里有樣子。即使我們不說本來無一物,但至少可以說:本來無樣子。電視里模擬狗所感受到的世界。

          當然,我們先不要急著說“主觀感覺”。我們以后再來討論“主觀”這個概念,F在只說:通常情況下,感覺和主觀感覺有別。最淺近的區別是這樣:你們都覺得西施比我的情人漂亮多了,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偏覺得我的情人和西施一樣漂亮,你們就會說,那只是我的主觀感覺而已。那么說,人多就客觀啦?人們經常會舉出例子來說明有時候多數人的感覺是錯的,少數人的感覺倒是對的。

          還有,你一時的感覺和持久的感覺。我可以堅持說,不管西施本身是什么樣子,但她在我看來是這樣的,而且總是這樣。這樣就區別于幻覺了。然而,不是這樣,人老珠黃。

          主觀感覺和幻覺有何區別?無論感覺多么區別于幻覺,感覺的確是易變的,無論易變是不是個缺陷。

          西施漂亮不漂亮,也許可以爭論,但西施長得是這個樣子,是這樣的鼻子,這樣的眼睛,似乎是些無可爭論的事實。西施是美的,是,真。到底在哪個層次上有“是”、“存在”。

          兩種建構

          羅素和克里克都談感覺的建構。但它們顯然非常不同的建構?死锟苏f西施由光子和電化學反應建構起來的,羅素說西施是由一些簡單感覺建構起來的?死锟怂v的建構是機制的建構,克里克并不是主張我們實際上能看見光子或鈉離子濃度的漲落,他不會說我們實際上看到的是神經的電化學反應,除非是在一種轉義上使用“看見”,他會說,是電化學反應使我們看到了天安門,無論我們看見西施還是東施,在看這種心理活動的下面都有一個生理/物理機制。這個機制是怎么工作的,這一點我們雖然有時可以放開膽子去想象,但絕大多數時候猜和想是不管用的,我們得觀察、實驗、計算,得和物理學、化學、神經科學等多種學科打交道。羅素的理論則顯然不是這樣,他沒有去作實驗,沒有去計算,從簡單感覺到復合感覺的學說,不是一個科學理論,而是一種邏輯理論或哲學理論。我們在這里有一個典型事例可借以了解科學理論和哲學理論的不同之處。

          那么,能不能說這兩種建構是不同層次上的建構?生理學研究下層建構,直到我們產生了原子感覺,羅素接過來繼續研究原子感覺到復雜感覺的建構?顯然,不是我拿電化學反應建構起了紅色和鵝蛋臉的曲線。――是誰?咱們再說。那么,是不是我用紅色和鵝蛋臉的曲線建構出了西施的形象?的確,有各種層次的建構!策@是索緒爾的結構主義中的一條主要原則。當今的解構主義者混淆是非,不分層次地解構!辰嬕粋理論解釋依賴于無需建構的事實,就像建構一個事實依賴于無需建構的看見的東西。我用我看到的一些局部建構一個故事,這和克里克所說的感覺建構不在一個層次上。然而,生理學家從來沒有為原子感覺提供過證據,他也無法提供,我們直接看到了什么,直接看到了紅色還是直接看到了西施,生理學家并不比我們知道得更多。不管我看到西施這件事是不是由光子和我的視網膜等等建構起來的,對于我來說,看到西施似乎是親知,是原始情況。這里是羅素混淆了科學還原論和邏輯還原論。

          〔建構是個認識論概念,我用結構談物質結構!场哺杏X的建構是另一個層次的,和概念建構不是一個層次。概念層次的建構,原型。一般意義上,不能說西施由光子和電化學反應建構起來!

          我們為什么要建構

          不過,對于這兩種(如果真有所謂從原子感覺開始的建構)建構來說,倒是有一個共同的問題,那就是,我們為什么要建構?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兩種建構理論都試圖告訴我們什么是實際所是,也同時告訴我們,建構是會出錯的,從建構的一般原則就能看到,建構的確會出錯,我們當然希望建成的結構是正確的,但不能不考慮及時性,經濟性等等。既然要建構,就沒有辦法保證永遠正確。那么,我們為什么不直接去看到實際所是,而要費力去進行一番建構,結果反而可能弄出錯來?我們為什么不直接對光子進行反應,或直接反映原子感覺?既然在這個層次上我們不會錯。

          讓我們設想,我們不在西施的水平上和現實打交道,而是在光子的水平上作出反應。這當然是一種奇怪的設想,然而,光子屏幕就是在這個層次上作出反應的。鐵見著氧就化合,見著氫就不化合,在這個意義上,它也會“識別”,而且,鐵原子不犯錯誤,它的“識別”永遠是正確的。當然,我們會給“識別”打上引號,但為什么?草履蟲或螺旋桿菌直接對某種光線的強弱、某種氣味、某種化學刺激作出反應,它們會犯錯誤嗎?它們正確嗎?

          我們為什么要建構?一張臉出現在十字窗櫺后面,為什么不滿足于看到四個一小塊臉而要“想象”出一張完整的臉呢?因為只有整張的臉才有意義,我們對整張臉作出反應!苍谀硞部分是這樣,例如滴了鹽酸肌肉收縮,這時候這種刺激和反應不在我們的意義層面上。〕

          然而,我們為什么要有意義地作出反應呢?我們為什么不像碳原子那樣作出反應?這不是一個問題。我們就是我們的所是,不為什么。你可以發現我們是怎樣進化到這種反應方式的,但這不是這里的關心所在。你要是進一步論證這種反應方式帶來物種存活的優勢,那我要說你錯了,不過,這仍然不是關心所在。我現在關心的是,我們是對“完形”作出反應,而完形是由意義來定義的!舱Z言意義也在這里,我們在語言層面上確定所是,確定意義!

          當然,我們會出錯。但我們只會在完形的層面上出錯。我們只在同一平面上比較對錯,你看見騾子,我看成了馬,我看錯了。說鐵原子從來不出錯而我們會出錯或比較我們和螺旋桿菌哪個容易出錯毫無意義。我們從來不說病毒比我們更少犯錯誤。當然,草履蟲在另一個意義上遠比我們容易犯錯誤,就是說,我們很容易欺騙它,讓它出錯。

          我們總是在意義-完形的層次上看,被看到的東西總是作為某種東西被看到的,或者尚未作為某種東西被看到。我們看到妻子或女人,騾子或驢子,星星或燈光,或者看到好像是騾子又好像是驢子,或看到不知是驢子還是騾子的一頭牲畜,或看見不知是牲畜、草垛還是石頭的什么,看見不知什么東西。在邏輯上,女人和妻子是含蘊的關系,在感覺領域,看作女人卻和看作妻子卻是不相容的,她要么作為妻子顯象,要么作為女人顯象,不是作為很多女人的共相顯象,而是說,這個形象的意蘊較為貧寡。你可以說,我們從來看不見女人或人,我們看到的永遠是一個個具體的人,你妻子,你妹妹或一個陌生的女人。然而這種說法卻仍然太邏輯化了。人也是一個完形。你我合伙偷竊,我撬門你放風,你看見一個人,你說“有人來了”,這時候,人是有意義的,男人女人熟人陌生人都不打緊。你我到火車站接個半生不熟的客人,你說,“有人來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在邏輯上,我看到我妻子就一定看見了一個女人,但我看到一個女人不一定看到了我妻子,但這不能推出實際上我看到我妻子之前必須先看到一個女人。我就是看見妻子走過來,而不是看見一個一般的女人或一個影子走過來,然后把她看作我妻子,盡管我承認有時把一個陌生女人錯看成了自己的妻子。我們不是逐步看見影子,然后看見人,看見女人,最后看見妻子。當然有這樣的情況:我看見一個女人,有點像我妻子,但我不能確定,也有這樣的情況,我看見一個人影,有點像個女人,但我不能確定她是個女人,但至少能確定那是個影子!具@樣的過程有時會發生。然而,就像有時候出現騙著不意味著步步都是騙著一樣,有時候我們逐步看清不意味著我們總是以上述方式來看!俊策@一切是隨環境而定的,出差在外,在人群里看見妻子令我吃驚,是她突然出現,在街口等她,是我在把好多人往我妻子那里看。我正在行竊,這時我要留意的層次是有沒有人走過來,至于誰走過來倒在其次;我站在街口等我妻子,這時我要看的是我妻子,有人走過來,有好多人走過來,都不是我要看的!澄也环裾J,的確有這樣的時候,我在暮色中看見一頭牛,后來發現那不是牛,是個草垛,我會承認,我當時沒有真正看到牛,我當時真正看到的是草垛。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解釋了,但它肯定不等于我當時就看清了那是個草垛,否則一開始我就會說我看見一頭牛。

          看到一頭牛后來發現自己看錯了是一種情況,看見一個影子特別想弄清楚是另一種情況。我們在平行的意義上說“視作”。我可以把一只狗視作寵物,意思是說,不只是看作一個小畜生。從看不清是什么東西的東西到看清是頭牛,不是并列,是縱列。但和感覺材料仍不一樣,它是還原的,但不是分析的。不是影子構成了牛。

          形象就是有意義的形象,只有有意義的我們才叫作形象。我們是把一個小白點視作啟明星或星星嗎?或:我們真正看見的只是個小白點嗎?你不是既看到一個亮點,又看到一顆星星,仿佛星星是在亮點之上又加上了一點什么,你要就看到一顆星星,要就只看到一個亮點。我妻子不是一個女人再加上某些特征。我妻子是一個完形。

          你可以把一個圖形既看作一只兔子頭又看作一個鴨頭,這時一般說有時有時,但你不能既把它看作一個感覺的原始材料又把它看作一個構建形象,當然,在有時有時的意義上有一點可能,但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我們的眼睛是這樣設計的:只能看見女人而不能看出妻子,那么在邏輯上,我們的確可以少犯錯誤。就像草履蟲的分辨能力。但這種少犯錯誤有什么意義呢?我們不肯犯錯誤是為了哪一樁呢?我還是非常感謝我們眼睛實際上的設計,它們允許我辨認美人和丑人,辨認有才的人和庸才,辨認高尚的敵人和無聊的吹捧者,它們讓這個世界以諸多繽紛的形象映入眼簾,雖然它們同時也會看錯。

          但是,草履蟲真的比我們更容易保持正確嗎?這里完全失去了標準。原則上,只有我說那是金星你說那是火星,才有誰正確的問題,如果我說那是星星,或那是一個亮點,我有什么可更正確的?

          我說我看見一顆星星,結果我錯了,如果當時我說看見一個亮點,我是否就避免了錯誤?可是,我當時的確以為自己看見了一顆星星,而不是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亮點。不說看到星星而說看到亮點,這不是感覺得更切實了,只是說話更謹慎或更迂腐或更刁滑了。在這些例子里經常摻雜語言的因素,我們眼下盡可能不去考慮它。我們將在討論語言的時候再次討論這個問題。現在要說的是,這肯定不只是個語言的表達問題,并非我看見的東西就是那么些東西,只是我有時把它叫作白點有時把它叫作啟明星。為了避免出錯,我每次都不說我看見了星星而說我看見了白點,并不能讓我在心里避免錯誤,至少,盡管科學家必須在某一方面比常人嚴謹,但你肯定不是靠每次都說白點不說星星變成科學家的。但若我真的不看到星星而只看到亮點呢?那當然需要一番修煉,只不過這種修煉仍然不是讓我感覺得更切實了,而只是讓我越來越沒有感覺了。感覺隨著意義一起流失了。

          總的說來,建構的目標是獲得有意義的形象。然而,有意義就一定正確嗎?有意義的形象都是真相嗎?實際上,上面談到的幾條建構原則已經表明,合理的建構或解釋要求滿足多項要求,正確性不是唯一的標準!埠侠恚锨楹侠,必須滿足這些要求,而不是邏輯上唯一正確的。這些條件,迅速和經濟等,不只是外在的,雖然在和邏輯對偶的意義上是外在的。)但是,我們還要追問,正確性本身的標準是什么?這是一個具有普遍性的問題,〔這一點的一種表達是:主觀不一定對,但提供意義,客觀反之。〕我還會不斷從各種角度返回這個問題。就眼下來說,我想我們的初步結論是,我們在各個層次上進行建構,并且在各個層次上都可能會有多種合理建構!灿捎谛畔⒉蛔,更有趣的是由于無論多少信息都可能有多種不同解釋!

          你在什么意義上談論正確呢?草履蟲的反應更正確還是人的反應更正確?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人的認識沒有絕對的根據。這話是說人的認識無所謂對錯或“歸根到底”無所謂對錯?是說相對于上帝的全知,人的認識會犯錯誤?不是相對于上帝的絕對正確而言。上帝怎么認識的,我們不知道。人出錯,簡簡單單相對于正確的正當的人類認識。

          如果意義要從情境加以說明,人生還有沒有終極意義?祓除了絕對怎樣不陷入“相對主義”呢?往大里說,這是我們時代最具普遍性的問題。宗教、道德、藝術、政治甚至科學,都面臨相應的挑戰。

          有限性是人必須承擔起來的天命。其實,只因為我們是有限的,才會出現意義問題,也只有從有限出發,才能解答意義問題。我們不再從絕對的出發點,用上帝的全知的眼睛來看待世界,而是用人的眼睛來看待世界。

          圖畫在哪里,副現象

          這幅圖畫,一個較高層次上的符號描述,必須在大腦中的某處產生。但不知道腦如何把各種刺激組合為一個圖象。164頁,更不知道大腦如何把不同視相理解為同一物體,56頁。(胡塞爾對這個問題極感興趣。)極復雜的視覺機器也遠不能作到這一點。這件事邏輯上可能,這意味著畫面潛在于暗含于信息之中,大腦高層次要賦予這些潛在因素以明晰的形式,“神經細胞的發放必須能較為直接地表征這種信息,因此,要看‘景物’,我們就需要它的明晰的、多層次的符號化解釋”,35頁。

          但這一切都沒有說明屏幕上有一個象。對于電視屏幕來說,畫面是副現象。就是說,畫面只是消極地隨著電子的活動改變,但它不影響電子的活動,即使根本不安裝屏幕,一個熟練的打字員仍可以正常操作。但出現直線仍然是副現象。然而人所看見的畫面卻不是副現象,它將指導我們下一步怎樣行動。我們看是為了反應。

          要有象,還還需要經驗和目的。只因為有了我們,才把屏幕設計成這樣,使它像世界一樣成象。

          我們實際上看到了什么,視作現在來面對我們的核心問題:我們實際上看到了什么。

          這個“實際上”(包括“其實”、“真正說來”等等)是個捉摸不定的詞兒,然而在哲學、科學和日常對話中到處都會碰上它們:人實際上是機器,存在其實是被感知,其實并不是太陽在轉,你別看他對你兇,其實他很愛你,等等等等。亞里士多德說,哲學是關于真的科學,如果這個“真正”不是個真正讓人困惑的詞兒,這個問題就太容易了,就用不著為它建立一門科學了。哲學就要在各個層次各個角落來察看什么是真正的。在這里就是要問:更一般的問題是,哪些是我們實際看見的,哪些是我們推論出來的。羅素說得很明確,我們實際上看到的是簡單感覺,真正看到的是簡單感覺,復合感覺是從簡單感覺推論出來的!矒Q言之,哪個是直接給予的,直接性與間接性。從哪里開始!

          說西施是由一些簡單感覺建構起來的是正確地使用了建構概念,這里發生的不是關于實體機制的爭論,而是哲學爭論或邏輯爭論,就像懷疑主義者說,當一個人說他知道某事的時候,他實際上說的是他以為他知道某事。原子感覺不是感覺,而是有所感覺所依賴的邏輯前提,邏輯上在先的東西。

          所謂邏輯建構,就是說,一定的前提蘊含著某些結論,〔這里還不用涉及是否必然蘊含的問題,〕也就是進行了一定的推論。

          羅素是一種邏輯建構,但不是從我們實際所看到的原子感覺推論出復雜感覺,而是從我們實際上原始具有的復雜感覺推論出原子感覺。這種推論有什么意義?作為一個理論毫無意義。這只是一種夸張。因為在有些時候,我們可以追問:你真正親見的是什么,而這個什么,是更基礎的感覺。更有甚者,可以通過推論指出我們看錯了,例如太陽。

          我們實際上看到了什么?Cornelia親眼看見Jacky開槍打到Simon腿上,然而,她還是看錯了。她真正親眼看到的是什么呢?你親眼看見A用刀殺了B,A仍然可能不是B殺的。你上過哲學課,你變得謹慎了,也許,看見Jacky打傷了Simon這話太粗糙了,Cornelia應該說她親眼看見Jacky開了槍,看見Simon的腿部流出好多紅色液體來,〔后來表明,那的確不是血,而是紅墨水,〕或者更精確一點,她親眼看見一個如此這般相貌的人〔你不能斷定那人是Jacky,也不能斷定那人是個女人,她只是像個女人,像Jacky,〕掏出了如此這般的一個器物,右手食指板動槍機,不,還是不太好,應當說,那個像食指似的東西以如此這般的速度沿著如此這般的路線移動了一毫米,又移動了一毫米,然后……。我親眼看見他用一個閃亮的似乎堅硬而鋒利的器具向她的心臟那個方向一次又一次移動,一個如此這般的色塊和如此那般的色塊以如此這般的組合如此這般地移動了一毫米,在同樣的方向上又移動了一毫米,然后向右轉0.05度又移動了0.4毫米,然后……。這比較精確了,但離原子感覺還差得遠?墒且_到哪里才是原子感覺呢,一微米?一納米?我們分辨不出一微米,Cornelia也沒有看見手指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動,既沒有好像看見,也沒有實際上看見。

          如果是這樣,你還敢說你親眼看到任何東西嗎?我親眼看見蘇東帝國的崩潰,不,你只看到柏林墻的倒塌,不,你只看到一小段柏林墻的倒塌,不,你只看到……。廢話,誰能同時看到幾十公里的墻倒塌。

          Cornelia實際上看見了什么?她看見Jacky開槍。與其說她從手指一毫米一毫米的移動推論出開槍這個整體事實,不如說她可以從開槍這個事實推論出那手指一定曾移動過,并且是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動過。

          然而,Cornelia的確看錯了。她在哪兒錯了?如果她說她看見的是一個如此這般形狀的活動物體作了如此這般的動作是不是能避免作出錯誤的證詞?〔那根本不是證詞!

          Cornelia親眼看見Jacky開槍打到Simon腿上,然而,她還是看錯了。她真正親眼看到的是什么呢?她是從她真正親眼看見的東西推論出Jacky打了Simon一槍嗎?這顯然是個很奇怪的說法。Poirot不會說:你推論錯了,而只會簡簡單單說:你看錯了,或你被蒙騙了。兩個互相無關的證人都眼看到他捅了她幾刀,這是一個直接的證據,不是從這個場面推斷是他殺的。Cornelia看到的,就是通常開了一槍打傷了腿的樣子。然而這一次看卻節外生枝。是個圈套,或是在排戲,或是在演魔術,等等。平常我們說殺人就是這個意思,捅了幾刀而人接著死了是殺人這一概念的主要內容,

          那我們有沒有辦法看得更正確?當然,例如有時你看得太潦草,那你可以看得更仔細些,例如你是一個校對員,經過審稿的特殊訓練,或其他人在其他感覺方面受過特殊訓練。但是沒有什么辦法讓你一定不看錯。

          那我們有沒有辦法知道自己這一次看錯了?當然,Poirot就讓Cornelia知道她自己看錯了。他不是通過看得更仔細,實際上他被Jacky的蒙藥迷得昏睡一夜,什么都沒看見。或者有人告訴你那是在演戲,也許你自己后來看出那是在演戲,或看到了其它未經注意的線索。

          有各種各樣的看錯,我是說,看錯包含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有各種各樣的修正解決途徑。最接近“感覺分析”的,大概是這樣一種情況。把中提琴聽成小提琴了!参以谌思铱蛷d里和主人聊天,音響里放出背景音樂,我說,這段小提琴挺憂傷的,主人問:你再聽聽,那是小提琴嗎?我注意聽了一下,才想起那是一段中提琴。〕我們沒有作什么別的事情,只是更認真地聽,更認真地看,注意以后發現。但這和一直注意看到原子感覺還有很大距離。再比較接近的是牛,有時候只要看得再仔細一點就可以了,但通常,光看得更仔細還不夠,還需要走得再近些,等等?曜訌,太陽動,則再仔細也沒用。

          心靈也有普遍的錯覺。這恰是哲學在其中工作的領域。哲學無意于糾正各種錯誤意見,哲學努力確定心靈的普遍錯覺并試圖把它們定位(指出為什么會有這些錯覺),正因為此,哲學既是治療性的(維特根斯坦)又是建構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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