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被強加的“神話”場域-基于媒介“過度闡釋”的符號學
摘要:本應成為社會驕子的“女博士”群體在媒介的符號學建構和過度闡釋下成了一個為世人邊緣的“神話”場域。索緒爾的結構語言學理論、巴特的“神話”理論和桑塔格的“過度闡釋”理論證明了媒介以符碼為工具異化“女博士”群體,并在整個社會偏向的驅使下成為邊緣化“女博士”群體的幕后推手。解構媒體強加的“神話”場域,校正社會對于“女博士”群體的狹隘偏見,不僅依賴于媒介的修正,更需要“女博士”群體主體意識的覺醒。
關鍵詞:女博士 媒介批判 符號學 神話場域 解構
女博士本應是社會的精英群體之一,除了性別差異外,她們同男博士并無區別。然而,在當今媒介的報道傾向中,女博士無疑被異化、丑化甚至邊緣化,成為繼男性、女性兩性之外的“第三性”群體。如果說女性在男權社會的歧視地位是傳統文化中不幸的糟粕積淀的話,那么現代社會中對于女博士的邊緣異化則在很大程度上是大眾媒介利用文本闡釋的時效和話語優勢對女博士群體實施的一次沒有人性的符號暴力——在對其身份符碼能指與所指的過度闡釋中將女博士推向了異化丑化、邊緣化的深淵!∶浇閺娂印吧裨挕眻鲇虻姆妒椒治
“神話”場域的概念來源于巴特的《神話學》中對于符碼表意研究的第二層次——它建構于第一層次明示的意義基礎之上,以隱喻的形式為媒體所率先闡釋,是媒體傳播意識形態的主要實踐方式。一方面,女博士首先是女性,然后又具備了高學歷,這樣雙重內涵的符碼表意為媒介的“神話”場域塑造提供了絕佳的條件;另一方面,借助于傳統文化的性別歧視,媒介得以在對女博士這一符碼進行過度闡釋的基礎上獲得極大的社會認同,為媒介意識形態的“強加”賦予了有力的社會支撐。
“神話”場域的符號建構。首先,女博士這一“神話”場域的媒介建構可以通過早期索緒爾結構語言學和之后的巴特對符碼表意層次系統兩個理論范式進行解讀。一方面,結構語言學主要的分析方式是將“符號”認定為建構意義的基本單位。索緒爾認為語言的意義由系統性與規則性的特定符號的組合所構成,亦即語義界定關鍵是其“關聯”與“系統”模式,因此擁有優勢地位的規則體系會成為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視為自然的能指與約定俗成的所指(signified)之間一種恣意專斷的關系。能指的意義看似自由選擇,但是對于使用它的整個語言社會來說卻是強制的。而媒介從符號文本的選擇到闡釋都具有時效和話語權方面的先在性,從而使得媒介擁有了語言系統的建立者身份,這種身份成為符號文本的能指與所指之間關系的專斷與定型。①
另一方面,延續索緒爾對于符號學的研究,巴特在《神話學》中首創意義分析的系統模式,在索緒爾符號表意第一層次的基礎上提出了符碼表意的第二層次,并將媒介在第二層次中的顯著作用進行了分析。巴特認為,符碼表意的第二層次是符碼所代表的隱含義,是意識形態的所指加之于能指之上,于此第一層次的明示義被隱藏起來,而另一個意義附加其上,成為另一個所指。由于隱含義是媒體傳播意識形態的主要實踐方式,因此符號潛藏的隱含義常成為各種意識形態相互競逐詮釋的對象,也就是一個其稱之為“神話”的場域。②在“女博士裸死”、“女博士心理疾病”等一系列具備意識形態偏向的符號文本被媒介生產出來,這些符碼的第一層明示義即是女博士裸死、女博士心理疾病等表象性的社會事實,而這些符碼表意的第二層次即隱含義便是歧視女性尤其是對高學歷女性的歧視。如是,媒介便在偏向化的符碼能指與所指的專斷性關聯中將女博士推向了更高于一般女性的“神話”場域。
“神話”場域的過度闡釋。過度闡釋是對于美國學者蘇珊?桑塔格和艾柯等人分別在藝術和文學領域所提出的關于“闡釋”反思理論的借鑒。根據蘇珊?桑塔格的觀點,反對闡釋就是主張沖破一切既有的文化觀念,尤其要拋棄歷史感的重負,削平深度以達到對生活的直接體驗,對于桑塔格等人而言,反對闡釋實際上只是一種姿態或一種策略,他們并非反對闡釋本身,而是反對專制的一元論。③事實上,桑塔格反對的是對于符號文本能指與所指之間聯系的專斷、定性的描述。艾柯更加深入地將這一理論進行了闡述,并區分了“闡釋”與“過度闡釋”。媒介不僅將女博士與“裸死”、“心理疾病”、“愁嫁”這樣具有消極暗示性質的符碼進行專斷聯系,而且對這些專斷相連的能指與所指的關系進行專制的一元論闡釋,故意或無意地遮蔽了其他可能存在的聯系,如女博士與成功、貢獻、智慧等的積極表意的闡釋。
媒介強加“神話”場域的社會思辨
媒介無疑是將女博士推向“神話”場域的最大幫兇,但是,媒介究其屬性而言僅僅是一種信息傳遞的技術平臺,作為“物”的媒介之所以能夠成為將女博士這一群體邊緣化的強大推手,有著更加深刻的社會根源。
首先,傳統文化對于性別歧視的“集體無意識”使得女博士“被定性”。在中國的宗法體制中,女性喪失主體的現象在文化傳承上有其傳統性別規范的背景,如《易經》的陰陽觀,董仲舒的陽尊陰卑、天人合一的哲學觀,男女、君臣、父子、夫妻的主從身份在這種體制中開始被建構,女性被貶低在權力和欲望的最低層,是男性中心社會的依附者。在這樣的社會里,女性從一出生就要學習三從四德、三綱五常、男尊女卑的道德倫理秩序。這種男女兩性主從定位的父權規范,讓女性終身無法逾越家庭,不能參與到社會中去。④現代社會婦女已經有權選擇外出工作,但仍然有大量婦女放棄工作重新回到家庭、走向社會邊緣。這是因為女性在走上工作崗位后,工作和家庭的雙重負擔威脅著其精神和身體健康。此外,由于長期的傳統熏陶,中國婦女重視家庭利益比重視自身利益更多,在家庭與社會之間選擇時也受到社會傳統觀念的束縛,使其在二者沖突時不得不放棄工作而回歸家庭。根深蒂固的傳統性別歧視內化為一種無意識的社會知覺時,即使錯誤的文化理念也會失去被質疑的判斷力。媒介便在這種社會無意識中失去了對傳統文化的批判精神,又將這種無意識傳播放大為整個社會的文化理念。女博士的高學歷一方面不符合男女主從地位的身份定位,另一方面,女博士對事業的追求必然會導致家庭利益的失衡,其對女性傳統身份的雙重顛覆沒有得到滯后的社會觀念的認可,從而將女博士推向了異化、邊緣化的深淵。
其次,消費至上的潛意識趨向使得女博士“被消費”。鮑德里亞的《消費社會》成功地預言了現代社會的消費主義傾向,他將媒介看做一種積極的關系方式,甚至成為我們整個文化系統的根基,F代媒介身處消費主義的社會思潮中,不得不淪為大眾信息消費品的生產者,所要滿足的不僅僅局限于公眾的信息需求,更包括了公眾對于娛樂消費的通俗甚至低俗欲望。女博士敏感的身份象征本身就被納入到了媒介的消費生產對象之中,再加上“裸死”、“變態”等刺激性的信息包裝,自然而然成為媒介娛樂大眾、滿足其信息消費的最佳選擇。
最后,商業化的審美暴力使女博士“被邊緣”。如果說前兩個因素屬于將女博士“推往”社會邊緣的外界因素的話,那么以盈利為目的的審美暴力則是導致女博士群體“走向”邊緣的內在因素。女性在傳統文化中淪為“被看”的對象,而男權社會中男性“看”的需求與媒介市場化的利益追逐媾和而成了充斥于熒屏的各種可以滿足男性“看”的女性形象,大眾媒介在呈現女性身體時,必然用男性審美標準來勾畫,隨著消費主義的盛行,受眾越來越渴望能從大眾媒介中得到即時的快感,滿足物質與身體的欲望。整個社會受到一種以盈利為目的的審美意識的灌輸,使得女博士的“美”間接遭遇社會的否定,這種社會的不認同催生了女博士群體的封閉與自卑,在質疑自我的過程中不自覺地將自己異化、邊緣化。這也是女博士從女性中被異化出來,成為“第三性”的一種女性群體自我的價值否認。
解構媒介強加的“神話”場域
女博士作為一個精英群體,不僅是對傳統女性歧視理念的顛覆,而且也是社會進步、女性自主意識增強的代表,她們不應該遭到滯后的社會性別理念和商業化、消費化的媒介趨向的合謀扼殺。解構媒介迫于社會壓力所建構的這一“神話”場域,既是女性主義的理念延伸又是社會進步的需要。
媒介的修正。媒介作為始作俑者,應該率先進行自我修正。首先,媒介作為社會文化理念傳播的載體,必須具備對于傳統文化的批判精神,在去粗取精中揚棄傳統文化。這也是解構“神話”場域的根基所在,只有將傳統理念提升為符合社會時代的發展才能消除固有的性別歧視,最終徹底根除強加于女博士的“神話”場域。男女性別的歧視在封建社會根深蒂固,但是在我國傳統文化中仍然不乏諸多合理的男女差別化的身份定位。如女子溫婉賢淑、男子威武剛毅等,這些合理的傳統身份文化表述應該得以傳揚。其次,媒介要在對于女博士的符碼文本的闡釋中尋求一種平衡狀態,既不消極逃避,又不過度渲染,才有助于符號文本的最優化表意功能的實現。闡釋的最佳狀態即是更加接近被闡釋對象的本來面貌,而事物的本真狀態只有在不同立場觀點的交鋒中最大限度地逼近。而過度闡釋則是在堅持一種觀點的同時回避其他的闡釋可能性,從而強加符碼的能指與所指的專斷聯系,產生對事物的偏向性認識!奥闼馈、“變態”等消極符碼的過度闡釋和少之又少的積極引導必然導致公眾解碼時的價值偏向,媒介只有把握好度才能實現闡釋的最優化。再次,消費至上的理性回歸是媒介避免走向商業的狹隘境地,從而保持媒介公正與客觀立場的必要條件。媒介一旦以盈利為最終目的,就會落入世俗化甚至低俗化的怪圈,在向私欲屈服的過程中將整個社會拉入毀滅的深淵。商業化的媒介滿足了男權社會對女性“看”的欲望,卻將進步的女博士群體置于社會的邊緣,在無形中顛倒是非,必將阻礙社會的發展。因此,媒介應該回歸為一種信息交流的技術平臺,在去意識形態、去利益的原則支撐下盡力還原社會本真,才不至于囿于傳統成見而喪失革新精神。
主體的意識覺醒。無論媒介在社會中的地位如何重要,賦予其角色和身份的永遠是使用媒介的人。作為社會發展的主體,其自身的意識覺醒才是解構媒介強加的“神話”的關鍵。首先,作為身處弱勢的女性群體而言,應該在跳出傳統審美定位的狹隘視野中接納女博士,重塑自我的存在價值。當女博士被異化、邊緣化為第三性時,其他女性群體竟然沒有或很少發出聲援,說明了女性深陷男權社會的審美暴力中無法自拔,同時也說明了女博士在面對社會強權時的一種自卑性的失語狀態。社會的進步離不開女性的支撐,無論是一般的女性還是女博士,都必須敢于樹立自我的形象價值,徹底擺脫“被看”的消極地位。同時,女性要敢于利用媒介發出自己的聲音,只有在不同立場觀點的交鋒中,才能實現“觀點的自由市場”,從而看清事情的真相,堅持社會進步的正確方向。其次,作為強權施加的幕后主使,男性應該在女性群體的崛起中給予適當的空間,而不是以妖魔化的做法來扼殺代表女性主義覺醒的女博士群體。實際上,女博士存在的心理疾病、愁嫁現象畢竟是少數,即使作為一種普遍現象,也根源于男性的性別強權所導致的男尊女卑的固守成見。男性認可并尊重女博士,不僅是順應社會發展的正確選擇,而且會在男女平等的社會中享受到更大的快樂。
注 釋:
、貴.de Saussure,1949;高名凱譯,1999年版,第100頁、第111頁。
、贔isk&Hartley,1978:40-47,Barthes,R.,1973。
、蹚堈迹骸墩撎K珊?桑塔格的“一種新的感受力”》,西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第10頁。
、軇⑶錃J:《大眾傳媒對女性身體的非客觀解讀》,《新聞愛好者》2010(7),第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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