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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板企業清理三類股東眾生相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中科沃土董事長朱為繹認為,三類股東完全清理不掉,“但三類股東對新三板市場發展作出巨大貢獻,不應該成為IPO的障礙。”
“太困難了”,這幾乎是所有董秘對三類股東的態度。
由于出資人和資金來源很難穿透核查,含有三類股東(資產管理計劃、契約型基金和信托計劃)的公司,成了IPO路上的棄兒。同時排隊的公司,都已經開完了上市慶功酒會,三類股東公司還在守望政策的進一步明晰。
新三板是三類股東的重災區。在遞交上市材料前清理干凈三類股東,自然成為擬IPO公司的首選。但清理過程猶如把潑出去的水再收回來,難如登天。
讀懂君在完成本文的過程中,所遇到的每一位新三板擬IPO公司董秘,都本能地拒絕向外界披露公司的三類股東情況,最后又都同意了讀懂君的拜訪。
“三類股東”將董秘折磨至身心俱疲,他們太渴望“三類股東”問題能有一個解決方案了——多一個人了解“三類股東”問題,就多一分解決的可能性。
敲詐:二級市場的三類股東生意
“三類股東”問題帶給新三板企業的,不只是等待的焦慮。
誰也沒想到,“三類股東”問題作為新三板企業的痛處,卻成了另外一些人發家致富的商業模式。
董秘張亮在做股東核查時,發現了三名特別的股東。公司早已發布輔導公告,在一個月前,公司由做市方式轉協議前后,卻有三名“三類股東”通過二級市場買進公司的股票,都只買了1000-2000股。
在電話中聊了不到三句話,張亮就意識到自己遇到的是做三類股東生意的“投資者”。對方的要求很明確,圖財——要退出可以,需要有“合理回報”。
雙方目的明確,那就比較好談。在幾輪“友好磋商”之后,張亮和其中兩名股東達成一致——大股東以月10-20%的“合理回報”回購股份。
但另外一名三類股東,寸土不讓。對方開價:必須是30%的月化收益率才同意回購,“基金公司內部下達的回購收益指標,沒有任何商討的余地”。在談判中,張亮提出要簽一個協議,對方拒絕了,“你這個太復雜了,我投了100多家企業,要每一個都這樣操作,就太復雜了。”
張亮最終同意了30%月收益率回購要求,盡管他認為,1000股的三類股東問題絕不會影響到公司最后的上市與否。但在清理三類股東的事情上,他已經付出了太多的精力,太多的金錢,實在沒必要在1000股的小事上糾結。
張亮的公司并不是唯一受害者。三類股東問題一天沒解決,三類股東生意就會一直存在。盡管遭遇道德上的譴責,但這個商業模式實在太好——幾乎所有公司都會選擇妥協,而做三類股東生意的人,即便買到了假IPO公司,也能從容在二級市場退出。
董秘王威所在的公司IPO申請已經被受理,王威解決二級市場進入的三類股東可能更具有代表性——股東都回購了,卻無法判斷是否對方是在做三類股東生意。
二級市場進來的三類股東人數多,但股票不多,有的幾千股、有的幾萬股。王威根據持有的時間和數量給予不同的溢價回報,有的是70%-80%,有的是40%-50%,“如果買入幾萬股的話,最后能在這筆錢上掙10萬元以上,沒有依據去判斷這類人的意圖,因為最后結果都一樣,公司想去IPO也只能先解決三類股東問題”。
如果你認為,遭遇二級市場股東敲竹杠就算清理三類股東中的難題,你錯了。敲竹杠是董秘在清理三類股東問題中,遇到的最簡單的問題——咬牙認賠,幾萬、幾十萬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真正的難題,出在定增三類股東——他們持有百萬,千萬股公司股票,所需要的資金都是數千萬,甚至上億。三類股東背后涉及投資機構和出資人,和公司之間的分歧之大,幾乎無法彌合,導致解決三類股東解決難上加難。
焦慮:不清理三類股東了!閉著眼睛報
“就這樣,閉著眼睛報了吧。”董秘李平權衡了一下現在公司的處境,他在賭政策早晚會出來,早晚會有一個回復的。賭一把,這也是董事長的看法。
與其花費一年時間處理公司三類股東的問題,不如早早去排隊IPO,如果政策出來可以包容三類股東,那最好,公司能早早過會;如果政策把三類股東企業完全拒之門外,也可以早早退出,大不了撤回來。
趕早不趕晚,對李平來說,這是目前最適合的解決途徑。
既不解決定增帶來的新三板股東,也不解決二級市場進入的三類股東,李平選擇徹底放棄清理三類股東,背后的答案很簡單:公司能夠解決三類股東的可能性為零。
在面對讀懂君提出的三類股東問題時,李平表現得非常焦躁不安,不停追問讀懂君了解到的成功清除三類股東的公司案例,還時不時拿出手機,看這些公司的股票價格、業績收益等。
李平的焦躁是有原因的,2015年的牛市之中,公司高價完成一輪定增,現在市場股價不到定增價的50%。2016年年報中,公司的利潤也出現了大幅下滑。年報的前十大股東中,有兩位股東都屬于三類股東范疇,而根據現在公司的股票價格,根本不可能按照一年前定增的價格回購。
然而,任何低于定增價格回購或轉讓的方案,都是不可能被定增股東接受的:現在的虧損是浮虧,一旦轉讓出去,浮虧就變成真實的虧損了——這是定增股東萬萬不可接受的,他們還要向LP交代呢。即便是同一家機構在自己的幾個產品之間轉讓,也都困難重重——低價則做實虧損,高價則接盤產品股東受損失。
李平無奈直言:“如果回購了,回購了這一家,另幾家怎么辦?加多少錢回購,這里面的股票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目,大約有一個億吧。”由于價格懸殊太大,大股東也不愿意自掏腰包解決三類股東問題,干脆就不解決了。
談判:清理定增三類股東,絕對高昂的代價
對新三板公司而言,清理三類股東,難度確實太大了。
張亮是解決三類股東最成功的董秘,他已經基本解決了公司的三類股東問題。不過,代價不菲。
IPO輔導后,張亮團隊就開始做股東核查,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現象:有的股東在表面上是有限合伙公司,但這卻只是第一層,在有限合伙的股東里面還有三類股東的存在,甚至有可能第二層還沒有,到了第三層卻突然冒出來了一批三類股東。
這讓張亮犯了難,因為證監會沒有明確的制度規定這三類股東的擱置是止步于哪一層。張亮坦然:“第二層其實相對比較簡單,只要公司改變一下結構就行,現在過會的企業中,也有企業是第二層里有三類股東然后過會的,可是研究一下結構后發現,這里面其實只有十五六人;那是不是第二層背后有100多名股東的就不能通過了?”
特別戲劇的是,張亮發現自己的股東里面竟然還有藏得賊深的——第三層是三類股東的,而且這里面的股東人數超過了100人,他立即傻眼了,這該怎么處理?
“先前沒說清楚,我們在定增的時候調查的也沒那么細,現在他們通過調研好不容易進來了,數額還那么大,一直想著要跟公司去IPO的呀,現在卻突然叫他們走……”張亮很歉疚。
“一切都是為了IPO,一切都是為了在審查時少扣分,寧愿花錢,也要把三類股東100%清理完。”
張亮如此堅決的態度背后是有支撐的,他的公司近年業績穩步上漲,股價一直相對平穩,他要做的就只是把定增進來的6家三類股東清理完,即使過程再艱辛,他的心中也還是存有一線希望。
在出了無數的資料、發函、事例說明之后,6家股東終于做出退讓——以年化15%-20%的價格回購。
只是下一個問題,錢從哪兒來?張亮的做法是,找接盤俠。
這里面只有一家可以自己解決,其他五家都得張亮公司想辦法,而這五家定增的股票數量并不是小數目。最終的解決方案是:接盤俠接走了一半的股票數,另一半只能由大股東回購。
張亮算了一筆賬,總金額大概6000多萬元,一年多時間支付了1000多萬的利息,“就當這一年時間高息借款吧”。
像很多民營企業的老板一樣,張亮公司的大股東并沒有別的收入來源,公司是他唯一的收入支柱。最后,他把積攢多年的積蓄都用上了,能找的朋友也都找了,這個代價相當大。
正如張亮所說:“一路走來,太艱辛了。”
絕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雖然耗費無數財力和精力,但張亮公司的三類股東問題最終還是解決了。但對于一些新三板公司而言,三類股東問題是無解的。
許薇所在的企業是新三板的明星企業,二級市場交投活躍,每日交易的數量巨大。在2016年的年報中,許薇的公司股東人數過千。
2014年8月的時候做市制度正式推出,許薇的企業在2015年由協議轉為做市。當時在一個半月的時間內,進來了800多個投資人,包括現在的100多位機構投資者也都是在那個時候進來,其實有30多家都是三類股東。
若是真清理三類股東,對許薇來說壓力相當大。而壓力大的原因恰恰是因為:交投太活躍了。
“公司一天的交易量很多,金額也比較大,由于是做市商制度,查清一些細節的事情很費勁,比如這個三類股東在哪個點進來的,它的初始成本是多少等等。而且現在的名冊是15天調一次,所以這個時候處理三類股東,根本無從下手。”
許薇現在的態度是觀望為主,她已經不打算依靠自己的力量能解決公司的三類股東問題,而是寄希望于相關政策的進一步明晰,看看政策會不會給出解決方式,也表示如果再融資的話,肯定會盡量規避掉三類股東。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中科沃土董事長朱為繹認為,三類股東完全清理不掉,“但三類股東對新三板市場發展作出巨大貢獻,不應該成為IPO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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