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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業尷尬 一般本科畢業生成名校與職校夾心層
“更難就業季”高校更需要反思
盯著屏幕前的ERP系統(新一代集成化管理信息系統),陳紅麗沉默了。
這個西南某普通本科會計學專業的“三好學生”今年畢業,投過不少簡歷后,她好不容易獲得一次實習機會。來了沒幾天,這個四川女孩卻驚訝地發現,使用ERP系統做賬才是現下企業的主流做賬模式。
“沒戲了”。課上課下,勤奮的陳紅麗用了整整4年學習手工做賬。學校雖然也開了有關ERP系統的課,“但只開了一學期,老師敷衍我們,也沒有認真講”。
“學都沒有學過,你讓我拿什么跟那些211、985的畢業生競爭?”嘆了一口氣,陳紅麗有些心酸地問。
曾經的陳紅麗一點也不怕一些企業赤裸裸的“只要211、985”的招聘歧視,走出學校以前她一直相信,“憑自己4年的努力肯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但找工作的幾個月下來,她頭一回覺得,“就業,好難,好難。”
學校教的和用人單位的需求脫節
離開那家實習單位后,陳紅麗頗感失落。再想想這幾個月的遭遇,這個性格倔強的女孩開始了自我反思。
思來想去,陳紅麗突然記起來“一件小事”:大二時,一節學分值很高的專業課后,陳紅麗習慣性地奮筆疾書,趕在下節課前抄完所有板書的內容。講臺上的老師看著底下埋頭抄板書的學生,半天冒出一句話:“你們現在學的這些,在以后的工作中都用不上。”
習慣坐前三排的陳紅麗身上一震,但很快又回過神來,好學的她把這當成老師的一句玩笑話。但兩年后,這句話成了現實。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陳紅麗搖搖頭,“老師既然知道知識已經和用人單位所需脫節了,為什么不更換內容?”
陳紅麗的經歷并非個案。在當下的一般本科院校里,學用脫節甚至成了普遍現象。
華中某普通本科信息管理專業畢業生趙錚,同樣在學習ERP系統。順利的話,他和90名信息管理專業同學中的大多數,在今年都應該成為ERP工程師。
但現實卻是,直到就業時,趙錚和他的同學才發現“ERP系統這么重要”。這批要成為ERP工程師的大學生甚至搞不清楚ERP證,更別提“只上了一兩個學期的ERP類的專業課”。
那他們在學什么?《西方經濟學》的書是老版的,《信息導論》更是2003年出版的,“沒趕上時代,新加的概念太少了。”不僅如此,“上課都是照本宣科,老師對著書念他的,我們埋頭睡我們的,整個教室都死氣沉沉的。”
“為什么不更新換代?”說起這個問題,趙錚笑了,“估計因為要重新做PPT,那些人太懶不想做吧。”選擇考研的趙錚看著身邊的同學紛紛經歷“更難就業季”,對曾經的老師如此調侃道。
趙錚的不滿是針對學校的。趙錚所在的學校以機械類專業見長,趙錚學的信息管理專業是前些年才開起來的。這么些年下來,學的內容一成不變,“其實很多內容都過時了,開的課也都莫名其妙,什么都學,太雜太亂,就是學不深。”
去實習時,趙錚的不滿變成了憤怒。“很多工作都需要現學現用,我這4年到底學了啥啊?”他語氣激動起來:“建什么綜合類大學?我們一個理工科院校還開了法律專業,這不是坑人嗎!”
這些還都只是冰山一角。
東部某省份一所普通理工類本科院校應屆畢業生龔鑫學習土木工程專業,在學校時,老師曾反復強調某種型號鋼筋的重要性,果不其然,考試時,這種鋼筋頻繁出現在龔鑫的考卷上。
可等到龔鑫去工地畢業實習時,有意識去尋找這種鋼筋的他卻好幾天都“一無所獲”。沒轍了,龔鑫跑去問工地的包工頭。對方盯著他,半響笑出聲來:“這種鋼筋我們十幾年前就不用了。”
“荒唐,太荒唐了。”龔鑫至今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我到底學的是什么玩意兒啊?是為了應付考試嗎?”
陳紅麗的專業實習,則是全專業的人被拉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工廠“轉了一圈而已”,工業會計最難,可實習的十幾天,每天老師只“稍稍講幾句”,自己則“根本沒有上手的機會”。
“雖然我預想可能有點‘水’,但我實在忍不住想吐槽,這真的太‘水’了。”陳紅麗苦笑。
就業指導也多是草草收場。趙錚所在的學校有開設專門的就業指導課,并且配有就業指導中心的老師專門授課。但是,所講的內容多為“要保持好心態”、“學長學姐都有好去向”,趙錚關心的“怎么規劃方向”等等問題,壓根一個字沒提。
就連到了就業季,學校能提供的幫助也微乎其微。
整整半年的招聘期,來到趙錚學校招聘的對口企業“用兩只手都數得過來”,而陳紅麗為了找工作,需要每天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和公交去當地的重點大學參加宣講會,再排上一兩個小時的隊。而這一切,只為投一份“很有可能沒有回音”的簡歷。
職業吻合度低、頻繁換工作,為名?佳谐闪顺B,在這樣的趨勢下,對口就業,成了大多數普通本科院校畢業生的一種奢望。
這在今年4月麥可思數據有限公司出具的《新建本科畢業生就業與培養質量報告》(下稱《報告》)中可以找到佐證。據統計,2012屆普通本科院校畢業生中,與自己職業期待較吻合的畢業生人數僅占48%。
趙錚對此感觸很深。整個專業一共90多人,一大半都選擇了就業,但最終只有1人當上ERP工程師。
他的同班同學,班里的學習委員曾簽約一家互聯網企業,從事與本專業較為相近的程序員工作。但工作沒多久,這位班里的“尖子生”感受到巨大的差距:“這個行業實踐性強還需要專業知識,要想當程序員,還得再學。”
迫不得已,這個男生報名學習北大青鳥java的相關課程,半年的學費就是1萬元,“快抵上我們兩年的學費了”。
一個更嚴峻的現實是,即便找到合適的工作,不少普通本科院校畢業生也很難適應!秷蟾妗分赋,普通本科院校畢業生對就業現狀的滿意程度在近兩年來一直維持在47%-57%的區間。
畢業于中部某省份一所一般本科院校的梁琴,在一家國有企業已經工作快一年了。上大學時,梁琴并不知道電路這門課有多重要,她對這門課的印象只停留在 “老師自顧自地講,前三排全空著,底下的人玩手機、睡覺,干什么的都有”。要考試了,就“突擊背一背”,甚至,她還能拿到不錯的分數。
直到正式入職,梁琴慌了:幾乎每項經手的工作都離不開這門專業課。放假了,和在一所重點大學讀相同專業的弟弟聊天時,梁琴的慌張變成了心涼:同樣的電路課,弟弟的學校卻比自己的母校多安排了整整好幾十個學時,不僅如此,考試嚴格、老師也負責、學習氣氛還濃,“簡直越問越心驚”。
“還能有什么原因?老師根本不夠,學時只能被壓榨。學校和老師敷衍,我們也敷衍。”梁琴很郁悶。如今,在白天忙碌的工作之后,留給她的,是硬著頭皮的“自學”。
梁琴是幸運的,至少找到了合適的工作和努力的方向。她的不少同學,如今甚至還在“迷惘”。
她的一個同學在畢業的頭一年頻繁換工作。助理工程師、銷售、保險,甚至是電子廠的技術工人,工作換了一大把,卻“根本找不到對口的”。 一年后的同學聚會,這個昔日里拿獎學金的“釘子戶”在酒桌上喃喃自語:“大學4年真是白上了。”
類似的現象頻繁地發生在自己的身邊,華北某普通本科院校的理工類畢業生林鵬害怕了。他把這一切歸結為學校的差距。為此,他給自己定了個目標:“一定要考上985、211高校的研究生。”林鵬和他的同伴一起,起早貪黑,為了“名校夢”持續努力超過大半年。
今年春天,報考武漢大學的林鵬和他的不少同學卡在了復試或是初試的分數線上。江南的一所普通本科院校招生辦曾向超過國家線好幾十分的林鵬拋來橄欖枝,但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再戰!林鵬和他的一幫同學決定繼續考研。有的人為了減少競爭,甚至臨時調換了考研的專業。根據《報告》顯示,2012屆考研選擇換專業的學生比例高達29%。
甚至,在當下的普通本科院校,出現了一群“為躲避就業選擇考研的畢業生”。陳紅麗得好友牛萌被一系列的招聘歧視“嚇”得縮回了學校,“她就是害怕找工作才去考研,可這樣的心態,那肯定考不上啊。”嘆口氣,陳紅麗說。
“高不成、低不就” 一般本科院校亟待轉型
“就業難,歸根結底就是高等院校培養的人才與勞動力市場需求不相適應。”北京大學中國職業研究所所長、中國就業促進會副會長陳宇一針見血地指出。
陳宇認為,過多的本科院校都以培養研究型、學術型人才為主,但勞動力市場最緊缺的是技術型人才。一個顯而易見的現象就是,一個白領的崗位常常是成百上千的人競爭,而一個技術型的工作卻鮮有人問津。
這其中,普通本科院校尤其尷尬,在學者眼中,普遍將其視為“夾心層”。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孫誠在《地方本科院校轉型發展研究報告》中提到,在我國現行高等教育體系中,研究型大學和高職(?)院校的定位相對明確,而地方普通高校作為夾心層,定位常有“高不成,低不就”的困惑。
孫誠表示,推動這類學校向應用技術類型高校轉型,將極大地推動我國高等教育結構的優化,推動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構建。
而近日教育部宣布的將推動600本科院校轉為職業院校則被陳宇視作“讓這個結構性的失衡得到調整”的舉措。
院校轉型,也成為了當下不少普通本科院校畢業生的心聲。
陳紅麗發現,自己身邊有不少本科院校畢業生工作后還要去職業院;貭t再造,“這雖然是諷刺,但也實實在在說明現在的這個模式必須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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