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自我鑒定
電視臺畢業實習報告
這半年一直在奔波中。從央視到世界新聞報,再到深圳電視臺,再回到北京來。打一槍換個地方,在各種戰壕間匆忙游走卻到哪里都無所適從。在大學生活進入倒計時階段,任何回顧性的文字都難免要帶上一些個有氣無力的喃喃自語,以此給自己一點慰藉并作嚇唬低年級的小輩們。這種唬人的念頭其實很多人都在醞釀,只不過最后大多在"我很賣命實習很圓滿"中收場。我無意于用這種方式浪費看客的感情,不過借這個機會,靜下心來好好梳理下半年來自己的軌跡。一半是例行差事,一半是發泄。
新聞系畢業的學生在工作后多年,大多會有種走上不歸路的自我放逐感。當然,前提是他還在媒體圈子里混。我這人并沒有多少高瞻遠矚,連當初進新聞系也是在陰差陽錯的恍惚中完成。不過在這個準圈子里混了三年,自然也沾染了一些圈子里好大喜功的習氣。二零零四年七月,在教二那個明亮教室的講臺上,雷蔚真老師負責代表學院向臺下二十五個懶散且孩子氣十足的學生宣布你們的實習開始了。我的位置距離雷老師不是很遠,在這個重要時刻,雷老的表情被我很不小心但很忠實地記錄下來。這是一種復雜的表情,一種過來人的故作鎮定和一絲狡詰。臺下這批學生的實習以及以后的命運,似乎早已在他的意念之中——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對于實習,臺下的學生看起來有很多選擇,不過實際上就兩種:決定工作的,去央視新聞中心實習,為的是畢業時能在那里留下幾個;想考研的,自己找個地方弄份實習鑒定有大紅公章就行。我當時就知道這是新聞人的試行放逐,為了見識一下我泱泱大國第一大臺的風范,我沒多想就選擇了前者。于是在七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我被告知我的發配接收地是央視新聞中心編輯部時段一組。
所謂時段一組,就是早間組。所謂早間組,就是夜班。夜班組三班倒,也就是說干一天休息兩天。這個待遇很是不錯,搞得我上鋪的小c很是艷羨。我得以將夜貓子的習性在夜間央視方樓二層發揮得淋漓盡致,白天則回到宿舍蒙頭睡覺,F在回想起來,這種生活實在有悖人性。我現在回憶那段時光,馬上感覺有千萬個蒼蠅甕地沖進腦袋并將其吞食。人說睫毛長的人愛睡覺,我睫毛長,但根據多年生活經驗,我了解自己并不是很嗜睡的人,我能一次性熬個48小時不睡覺,但我卻始終沒法適應沒48小時就要倒一次生物鐘的生活。我沒有熬過幾個班就開始疲倦并開始怠工。到最后雖然我的怠工并沒有影響我留下的可能,但幾個月下來我欠下的睡眠帳最終讓我選擇離去。
在早間組值夜班,所謂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其實我是有心睡眠而身不由己啊。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把地方臺用衛星傳送過來的稿子放到對編機上重新編輯一下。這個工作沒什么挑戰性,因此我的斗志在無用武之地的情境下開始休養生息。說到這里要提醒諸位看官:想做事的兄弟,就找點挑戰性的工作,不然斗志會很快消磨光,等哪天你想振作一下都找不到感覺了。我就在那里無意識地消磨著我的斗志。看看hbo的電影,翻翻欄目組的雜志自得其樂。每每自感無聊之時,就開始做起未來的春秋大夢來。我開始規劃自己畢業后的生活:錢多,活少,逍遙,有自己時間可以搞點私活。按照這個標準看,央視編輯部的日子也是過得的。只是最終我實在沒法忍受那萬惡的夜班,只得拜拜了。
在這期間,我還跟cri的《世界新聞報》有過一段短暫的邂逅。一次偶然的機會在網上看到她的招聘啟事就投了份簡歷。后來就被通知筆試,然后面試。很輕松的搞定了一切,然后過去上班。主編對我也是頗為照顧,他安排我跟他做頭版。在msn上我跟他說前輩您要多多照顧我,他回話說沒問題你很有靈氣。現在想起來,在一個新環境中領導這種賞識還是相當難得的。以后我還碰到過一些領導就沒那么好了。于是我又得出個結論:在別人瞧得起你的時候,千萬別瞧不起人家,等到你之后被另外的人家瞧不起時,你會很懷念被人瞧得起的時光。這結論對于找工作的人來說很是重要,遺憾的是我當時竟以為有央視的夜班在手,工作便不用發愁,參加cri的招聘只是練練兵而已。當然,報紙本身有它自己的局限,我知道這個事情做不大。于是帶著半分糊涂和半分理智,我向主編提出我要回去考研。主編有些愕然,他肯定明白這是個托辭。當然我也知道在他看來,這無意于一種背叛。在我留下工作證走出cri的大門一剎那,我有些莫名的悵然,又有點莫名的釋然。
這種不痛不癢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我逐漸從央視夜班的迷夢中蘇醒過來。這里只會不定時地發一些錢,沒有三保一金且不解決戶口。工作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我并沒什么感受,難道就是央視三天一倒的夜班?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必須要從頭開始找工作。我被迫開始照相,做簡歷,去招聘會,到處亂撞。這屆畢業生找工作的形勢并不好,同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我和所有人一樣感到彷徨,絕望。而實際上我到底要找什么樣的工作,我心里并沒底。直到深圳電視臺的出現。我現在已經記不得是怎么得知深圳臺招人信息的。在一個陽光有些刺眼的下午,我去中關村陪一個朋友看筆記本,順便去了趟北大。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木樓里,我漫不經心地填寫了他們發給我的報名表。之后的第二天傍晚,他們通知我去深圳大廈參加筆試面試。我去了,依然是有些漫不經心。試的題很空,什么記者應具備哪些素質,媒體應該怎么有競爭力之類,都是博士論文的題目。我答起來竟毫無感覺,四道大題竟只用千把字答完了。接著就是面試,hr問我喜歡做哪類新聞,我說做時政類,他說做民生類你干不干。民生?我只在南方周末上看見有個民生版,似乎也有些深度,做起來也應該不難。于是我馬上表示我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我了解下層人民生活疾苦云云。hr略略點頭,跟他旁邊兩位同伴說還需不需要問其他的,另兩位均表示沒有問題。臨走告別時,一位副考官沖我笑了笑,我知道這應該是個好兆頭。
十二月底的筆試面試,等到一月中還沒結果。同考的人曾打電話過去詢問,那邊說集團正在高層換血,需要緩一緩。我已托人買好了回家的車票,一月十九號。就在我準備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深圳電視臺給實習消息了。一個年輕的聲音通知我在三十一號之前趕過去報到并開始實習,時間是一月十七日上午十時二十分。
在家過了一個禮拜神仙的日子,二十七號,離過年還有十天,我卻不得不坐上南下的火車。到達深圳后找電視臺還頗費了一番周折。深圳電視臺,現在全名叫深圳廣播電影電視集團,在深圳卻有著三處辦公地點。我的住處,電視臺的招待所,在深圳東面的羅湖區,而工作的廣電大廈,卻在深圳西頭的福田。這樣,我每天都在要坐著大巴穿越這個城市的東西。我是厭惡坐公交車的,但這是生活,由不得我的,只能忍忍了。不過等真正開始實習之后,才知道這原來只是個很小的case。
我被告知分到了都市頻道的《第一現場》。去頻道報到,總監說了很多,大意就是年輕人要多下基層鍛煉之類。整日奔波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兜谝滑F場》的采編一共有五十多人。按照領導的安排,我加入了這支龐大的采編隊伍。
很快便來玩真的了。第三天我便被派往關外去做一個不幸家庭的采訪。夫妻二人在深圳打工,丈夫患上了尿毒癥,毒素沒法通過膀胱排出,肚子鼓得像只氣球,F在丈夫的父親想把自己的腎捐出來,這樣可以將尿毒癥根治。但這個手術費需要十萬,小夫妻倆現在窮得家徒四壁,還有個九歲的女兒要上學。只得向媒體求助。這是我第一次出來做采訪,大約花了一個小時時間搞定;貋碇笃右埠芸炀幊鰜砹。我認為還是比較客觀地報道了這個事,但主編看了過后認為稿子寫得太正,煽情不足。這是我的軟肋,我向來不濫情,但如今為了救人必須要我必須要犧牲本性。等到片子播出后,果然沒見到什么反響,我有些沮喪。不過十多天后那對夫妻打電話給我們說,節目播出后,有個小學決定無償贊助他們的女兒讀完九年義務教育。這個有些遲到的消息多少還是給了我一點安慰。
這樣溫情的料并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后來我跟同事又合作做了幾個片子,都是些......我也忘了。亂七八糟的,民工街頭討薪被打,老乞丐街頭受凍,東門販賣竊ting器,如此等等。我一個北人——其實這種說法并不準確,我是個"中部人" ,把中國地圖上下對折,我老家就在這折線上。但因為人文地理學家們并沒有提出"中部人"的說法,其結果便是這批人到了北方像南方人,而到了南方,便成了北方人。于是我在這里便以北人自居,操著一口帶些京腔的普通話穿梭于一群南人之中——我一個北人,早已習慣了不緊不慢、伸屈自如的北京,面對這個大街上充斥著挾著大小公文包匆忙奔波人流的城市,多少會顯得有些不適。
接下來便是一系列的暗訪,街頭聚眾賭博,親歷關外黑診所,深大西街妓女當街叫賣追蹤。我雖然討厭這讓人不死不活的工作,但這種體驗式的暗訪卻讓人給人不少意想不到的刺激。去清水河商業街抓賭一節,我們被當地馬仔盯上,倘不是報警在先,恐怕就難以脫身。深大西街抓嫖,我們沒被窯子的馬仔打倒,卻被第二天當地派出所的"壓驚酒"灌倒。最搞笑的是在黑診所中,我的三位同事都被那里的醫生診斷得了性病,并一口咬定他們肯定出去嫖過。當我們回臺后,所有人見著我們都在壞笑:你個性病。
寫到這里,我突然被告知本屆學生將不用上交實習報告。于是這個流水賬的帖子也該就此打住。那些抓嫖抓賭的細節,以后有空再說吧。
我以回京寫論文的理由在月底撤離了這個城市。如今我坐在電腦前,悠閑的敲打著熟悉的鍵盤,本想完成當初院里定下來的任務,現在看來不必了。那就謹以此筆流水賬對我此半年來作一了結吧。那天在qq上跟第一現場的老記者說,深圳此行,我有兩個收獲。一是老天賜與我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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