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城市的迷途是文化的隱匿
摘要:城市不只是建筑物的群集,它更是各種密切相關并經常相互影響的各種功能的復合體――它不單是權力的集中,更是文化的歸極。本文以劉易斯?芒福德的《城市發展史》為線索,從城市的本質、城市發展的兩個“極端”范例以及“物質化”與“靈妙化”的關系三個層面探討文化在城市發展中的重要性,文化不應隱匿于城市發展的背后,而應與物質發展相協調才能讓城市生活更美好。
關鍵詞:城市;文化容器;靈妙化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芒福德懷著強烈的社會責任和人本主義思想,用充滿智慧的話語對五千年的城市發展史進行了深刻的審視和批判。他在1961年的宏篇巨著《城市發展史:起源、演變及前景》中,試圖對城市發展的功過得失作一個總結。這本書的論述在時間和空間上都是大跨度的,細數歷代城市文明,每個文明歷時幾千年或幾百年不等,新舊兩段文明交替時會有一段相疊時期,無論是早春時期的生態文明還是處于殘秋階段的工業文明,無論是古希臘城鎮還是中世紀城邦,都有他細致多面的考察。他認為,城市實質上就是人類的化身,城市從無到有,從簡單到復雜,從低級到高級的發展歷程,反映著人類社會、人類自身的同樣的發展過程。城市是群體人的城市,城市發展史也是人類對于世界、對于自身理解的發展史,是一部反映群體世界觀價值觀的發展史。
城市的本質在于文化
芒福德認為,文化是城市的生命和靈魂。
從城市的發端看,城市的發展源自于人類最早的禮儀性匯聚地點。這些匯聚地點“具有一些‘精神的’或超自然的威力,一種比普遍生活過程更高超、更恒久、更有普遍意義的威力”[1]9,人類匯聚在這種禮儀性地點參加各種內含宗教、藝術和道德等價值觀念的原始禮儀活動以表達“對一種更有意義、更美好生活的共同向往”[1]7。這些禮儀性匯聚地點從深層意義上意味著一種超越生存意義的生活方式,這就是文化。“村莊形式禮俗完美但能力有限,因而只有人口數量的增加無論如何也不會使村莊變為城市。這種發展變化須待一種外來挑戰將村莊生活急驟扭轉,使之脫離以飲食和生育為宗旨的軌道,去追求一種比生存更高的目的!庇谑,城市就作為一種新事物出現了。
從城市的發展看,文化尤其是價值觀念層面的文化是城市發展、衰落和轉型的深層原因。城市文化隱含著城市社會的基本價值判斷,這些價值判斷不僅規范著城市社會,也推動其不斷發展和轉型。從原始宗教為代表的城市胚胎,到古代軍事文化為導向的王權城市,到中世紀基督教文化為標志的神權城市,再到近代經濟理性大行其道的資本城市,當原有的城市文化為新價值取向所替,城市也因此而轉型。這一過程即為“文化城市”過程。
從城市的功能看,芒福德將城市比作“容器”和“磁體”。城市的容器功能一方面是它可以把分散在鄉村的人口、經濟、文化與精神等高密度地聚集起來;另一方面,“這種容器通過自身那種封閉形式將各種新興力量聚攏到一起,強化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從而使總的成就提高到新水平”[1]37。城市不僅是人口和物質的容器,更是文化容器,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通過不斷擴大交往和共同活動,各種文化彼此融合,并在沖突和碰撞中不斷地選擇和更新,進而沉淀傳承。就城市的磁體功能而言,“城市不只是建筑物的群集,它更是各種密切相關并經常相互影響的各種功能的復合體――它不單是權力的集中,更是文化的歸極!盵1]91 城市的文化磁場對一切外來者和陌生人開放,使來自不同時代、不同方向的文化匯集城市,具有開放性和包容性。這種開放性和包容性不僅給個人提供了各種生存和發展的機會,也使多元文化得以并存。
城市發展的兩個“極端”:精神希臘與物質羅馬
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言,“人們之所以聚集到城市里來居住,是因為城市中可以生活得更好”,而一味追求權力與財富的結果,無非使人們背道而馳。盡管城市的發展需要不斷吸附人口、資本、信息等資源,可是一旦吸附的東西超過了城市可承載的極限,勢必導致城市“容器”功能的破裂并最終導致城市解體,羅馬的解體是城市過度膨脹的結果。對此,湯因比指出,“人類有了日益繁復的技術裝備,越來越能控制其物質環境,但這與人類文化的質量之間并非存在著一種一成不變的有利聯系。甚至,這其間會有一種倒轉的關系:人文領域中靜態的、非創造性的文化,常常會促進精巧的技術發明與應用;而較富創造性的文化則將其潛能轉化為更高更精細的形式;因而連它們的'技術發展成品也變得越來越喪失物質形態,體積、重量漸趨減少,設計或機理漸趨簡化!盵1]118他把這種現象稱為‘靈妙化’(etherialization)。此外,芒福德看到城市還兼有另一種“物質化”(materialization)的功能,二者好比穩定性和創造性,都是人類進步發展不可缺少的。純粹以物質形態來判斷城市狀態,或者純粹以經濟指標來判定城市發展的片面做法已然是不可取的,應該把人的文化和精神生活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去。芒福德的憂患意識似乎提前預見到了今天我們的城市發展所面臨的困境。對比歷史,我們應該自問:我們現在的城市正處于什么樣的位置?是浩大貪婪、寄生病態的古羅馬城?還是勤儉節制、自由理想的古希臘城邦?也許都不是,但我們總能從歷史中找到今天城市的種種縮影。
顯然的情況是,現代城市的發展總是重物質輕精神,重經濟輕文化,城市的擴張和繁榮總是以犧牲文化為前提。放眼中國的大城市,也許我們能輕易舉出城市的標志性建筑,卻說不出其代表的城市文化,城市游覽似乎變成了換個地方逛街消費,清一色的萬達、華聯、麥當勞、星巴克,而對城市獨有的歷史和底蘊人們卻知之甚少,又何談迪爾凱姆筆下的“有機團結”呢?這正是現代城市的悲哀,人類發明了技術,又被技術吞噬。無限制的擴張所造成的地上建筑傷疤,沒有房子的市民,被砍伐的樹木,一座座模樣完全雷同的街道和房子……馬克思在資本論里講到的“異化”,便是我們所處的時代最明顯的特征,城市發展的原始動力“文化”被異化為物質財富的增長。工業時代的城市擁有比古代奴隸城市多無數倍的地下室階層,正如芒福德所說,“生產率越高,人們被奴役的程度便越強!痹诮洕б娴尿屭s下,現代城市正將自己一步步推向深淵。正如喬治?齊美爾在《大都市與精神生活》中所說:“它把所有的人格與品質都簡化成一個問題:‘值多少錢’?”現代城市日益為一種膚淺的急功近利思潮所覆蓋,而早已遺忘了只有文化才是一切財富的源泉。盡管文化并不直接創造財富,但它卻直接關系到“人”這個根本性環節,文化不僅是人性最高與最后的目的,同時也是城市功能的終極意義所在。因此,無論城市的發展經歷多少循環往復,城市迷途和危機的根源就在于其文化靈魂的隱匿。而要拯救當今盲目擴張的城市危機,首先需要的必須是提升文化軟實力。
要理解希臘城邦的成就,就要把眼光從建筑物上移開,而更密切觀察它的市民。希臘市民在物質享受方面是貧窮的,但他們在精神文化方面是富有的,他們的思想徹底開放,醫生收取的報酬同工匠一樣多。盡管今天我們的城市不可能重復希臘,但也不必太過悲觀。正如在極端腐朽的羅馬牛圈中生產了圣潔的基督精神一樣,當代城市發展中存在的危機也完全可能為新的文化生產提供契機。只要真正的城市理性得到應有的重視,就足以為當代大城市走出過度“物質化”陰影提供強有力的保障和支撐。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主導起從經濟都市到文化都市的深度轉型,為現代城市文化靈魂的復蘇與可持續發展提供應有的空間和必要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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