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為什么能夠令世界上的眾多學子心向往之?嚴文蕃教授在美國二十余年的求學和執教生活,加之指導五十余名博士生的經歷,對美國研究生教育的體制、培養模式、質量監控等諸多方面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嚴教授秉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觀念,從親歷者和旁觀者的雙重視角來詮釋美國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講,美國的教育是有教無類的,是大眾化的。高等教育的各個層次極為分明、學科門類齊全,覆蓋了幾乎所有的領域。豐富的教育資源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需要,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適當的方式或途經來接受教育或培訓,并獲取相應層次的學位。此外,教育平等化的理念深入人心,并成為政府決策與投資的依據,這也使得學位獲得者呈現出多元化的特點。
越來越多的來自美國社會底層的學生進入到了碩士教育和博士教育階段;越來越多的外國留學(課程)生拿走了美國的博士學位。過去被視為弱勢的群體現在也逐漸地邁入到高層次的學歷隊伍中來。美國教育部除了負責資助大型研究項目外,它的另一個重要使命就是教育扶貧,促進教育的平等化。美國教育部會根據具體情況,來資助有特殊需要的學校,以改善其教學條件,提升其社會地位。例如,教育部針對當時大量墨西哥移民涌入美國這個現實,特在美國本土南部各州資助了很多墨西哥裔的學校,進行英語(課程)和西班牙語的雙語教學改革項目。我在得克薩斯州大學工作期間,就曾經參與主持了一個主要為西班牙裔美國人服務的教育領導學博士班建設的項目。
什么年齡段的人更容易獲得學位?其實,這個問題對美國人來說,似乎沒有太大意義。因為在美國,年齡的大小并不決定他有無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或能否獲得學位。高等教育的大門是對各種年齡段的人敞開的。就目前來看,越來越多的“大齡青年”進入到博士教育階段,比如,我們學院的博士生平均年齡大約在35—40歲左右,其中也有50歲的博士生。年齡稍大的博士,往往有著較豐富的實踐經驗,這無疑是重要的財富與資源。以我們招收教育科學研究的博士為例,其先決條件是必須有5年的教學經驗。缺乏實踐教學經驗的人,又如何研究教育現象呢?試圖以旁觀者的姿態冷眼觀潮、對教育現象高談闊論、說三道四或者指點迷津,充其量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即使博士期間有可能補充相應的實踐經驗,但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極為有限。美國高校在招收博士生方面,各個專業對于申請者的經驗和經歷都是極為看重的,而年齡似乎可以忽略不計。年輕固然有其優勢,但經驗對于博士階段的學習而言或許更為重要。相比而言,中國的教育科學博士生們似乎“太年輕”了。
跨專業的人是否不太容易申請到攻讀新專業學位的機會?對這個問題的回答要視具體情況而定。比如,就教育科學研究這個專業領域來說,如果一個學生在本科階段和碩士階段都是學的教育學專業,那么美國的博士入學指導委員會可能因該生的專業背景的單一性而有所顧慮,甚至會拒絕接收。因為教育是個復雜的社會現象,需要來自不同專業領域的人,比如哲學系、歷史系、社會學系、心理學系等,這樣才能豐富教育科學研究,拓展其視野與領域。事實上,在很多情況下,不同專業背景的交叉是非常必要的,而轉換專業在美國也是極為普遍的現象。以我個人為例,我本科學習化學專業,博士攻讀的是心理學,而目前從事的工作則是教育領域。
女性攻讀博士學位是否不具有優勢?不容否認,美國是存在性別歧視的。比如,我在教授教育研究方法時,比較喜歡L.Gay撰寫的一本暢銷教材《教育研究》(Educational Research)。該書作者在20世紀70年代署名時之所以用名字的首字母L而不是Lorraine,其目的就是淡化自己的性別。因為在當時,學術研究領域多為男性所統治,研究方法領域更是如此。女性涉足障礙重重,更何況質性研究方法在當時并非主流。如果以女性作者身份出現,或多或少都會影響人們對此書內在價值的判斷。當今的美國,性別歧視已不太明顯。平等、多元的教育理念早已深入人心,成為人們發展自我、保護自我權益的依據和手段,所以女性選擇其生涯發展路徑的自主性也越來越大。比如,許多美國年輕女性在讀完大學或碩士后,可能先考慮成家、安居等問題,待穩定之后,再比較從容地、理性地來決定是否繼續讀書,攻讀哪個專業。攻讀博士并不是她們逃遁就業壓力、延遲進入社會的擋箭牌,而是立業、樂業的開始。作為學校,是沒有理由拒絕這些深思熟慮之后做出選擇、并執著追求的女性的。這樣,越來越多的女性、年齡越來越大的女性也步入了博士學位申請者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