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需要全面監護嗎
兒童是家庭的希望,是社會的未來,而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孩子需要全面監護嗎?
出事那天和往常沒什么兩樣。幾小時后,我要帶著兩個孩子坐兩個小時的飛機,他倆一個才一歲,一個四歲。正在打包行李,突然發現兒子的耳機壞了,我得趕緊去商店買個新的。
“我也去。”兒子說。
我們上了母親的車,把車停在了新蓋的幾乎空蕩蕩的商店旁。就在我打開門的一刻,兒子說:“我不想進去。”
“怎么又不去了?你不是說好要來的嗎?”
他點著屏幕上的小動物,把它們從一邊拖到另一邊:“我不想進去,我改主意了。”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手表。緊接著的四五秒鐘里,我做了一件有孩子后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做的事——無休無止地分析利害。我注意到當時是陰天,也就十度左右;停車場離商店前門很近,我能迅速跑進商店,抓起一副兒童耳機就出來。
接著我做了一件從未做過的事,我留下他一個人走了。我告訴他我馬上就會回來。我把車窗開了一道縫,用兒童鎖鎖好車門,打開汽車警報器,然后留他一個人在車里呆了大概五分鐘。
他沒有死,沒有被綁架,沒有受傷,也沒有被忘在那里或是被劫車犯帶到別的州去。我回去的時候,他仍舊在開心地玩他的游戲。
我們飛回了家。丈夫正在行李提取處等我們,臉色很難看。“給你母親打個電話。”他說。
我撥通電話,母親正在哭。她送走我們從機場回去時,發現家門口停著一輛警車。
有人報警,我收到了逮捕令
每一年,都有三四十名兒童因被單獨留在車內而死亡,大都在6歲以下。他們的死亡(通常是窒息而亡)是一個緩慢、痛苦、不可言說的悲劇。在有些案例中,兒童的死亡明顯是疏忽造成的,但更多時候是因為日常安排的改變。比如,平常是爸爸負責白天接送孩子,但今天由媽媽來,結果把孩子落在車里好幾個小時。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我收到老家警局的一條語音信息,說有路人發現我把孩子一個人留在車里,用手機拍下了整個過程,然后報了警。等警察趕到時,我已經開車走了,等他們再追著車牌號查到我父母家里時,我已經坐上了回家的飛機。聽到這條信息把我嚇壞了。
我請了律師,讓他代我同警察交談,他向警察解釋說,我是一位善良又負責任的好母親,當時把孩子留在車里只是一時的“判斷失誤”,還說撤訴的可能性應該很大。但是九個月后的一天,我的手機響了。另一個警察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基姆·布魯克斯女士,接著又問我知不知道有一張我的逮捕令。
意識里最黑暗最焦慮的角落
我不斷分析自己當時的心態,我能想到的最好解釋就是我被兒時記憶所麻痹,產生了一種虛假的安全感。我很多關于兒時的記憶,都是在停車場的汽車里度過的無人看管的時光。我感到內疚羞愧,因為貪圖一時方便,我讓險些害了孩子。我知道我不是一位糟糕的母親,但是我做了一件糟糕、危險的事。
但是同時,我不太清楚他們為什么給我扣上這樣的罪名。
“我不明白,”我對律師說。“教唆未成年犯罪?沒道理啊。這聽上去像是我給他買了瓶啤酒。”
律師解釋說,教唆未成年犯罪包括“致使未成年人處于需要幫助的情境”。所以,他舉例說,“如果你把他留在車里,并且沒有回去,這時可能就需要有社工把他帶走,確保他的安全等等。”
“可是我回去了啊。沒過幾分鐘我就回去了。”
“灰色地帶。”他重復道。然后他又提醒我,在我的案子里,不單是我把兒子留在了車里,另外還有人看見我走了,站在那里錄了下來,報了警,并且把錄像交給了警察。?
不管怎樣,一個警告深深地扎根在我的意識中:你不會想因此失去孩子。這個想法第一次從我意識里最黑暗最焦慮的角落悄悄探出頭來。
孩子需要全面監護嗎?
我的父母覺得整個事情都有些被夸大了,即使那些從未有過如此痛苦經歷的朋友,也很難相信我惹了這么大的麻煩。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當我告訴人們所發生的一切后,最普遍的回復都是“我有什么資格來評判你”。有一個最最親密的朋友,告訴我:“你知道你需要和誰談談這事嗎?你需要和勒諾·斯科納茲(Lenore Skenazy)談談。”
斯科納茲曾是《紐約日報》和《紐約太陽報》的專欄作家。2008年,她決定讓9歲的兒子自己搭乘地鐵,并為此寫了一個專欄,這令她一時間成為全國焦點。專欄引起很大的爭議,憤慨和贊賞之言不斷涌來,這促使斯科納茲發起了解放孩子運動(Free Range Kids),用她的話說,這場運動旨在“與認為孩子時刻處于危險之中的觀點作斗爭”。
我們聊了大概一小時,讓我最在意和驚訝的不是她的同情心,而是她表現出來的確定性,她說道,“那天你對你孩子做的最危險的事是開車載他出了門。每天大約有300名兒童在交通事故中受傷,大約兩名死亡。”她繼續說,“可問題是,你做的每個選擇都有相應的風險。比如說你帶著孩子進去,你倆可能都會被停車場里一個瘋狂的司機撞到;商店里可能突然有人開槍,射中了你的孩子。無論你做什么都有風險。那為什么有的'選擇是非法的,而有的選擇就沒問題呢?”
接下來的談話中,斯科納茲總結說:“人們的思想觀念發生了很大轉變。如今的社會中,大多數人認為不能讓孩子離開自己視線哪怕一秒。他們認為孩子需要一直在父母的全面監護之下。這樣的轉變并非源于事實,也不源于任何現實變化。它是虛幻的,它源于我們心中莫名的恐懼。”
父母患上了文化焦慮癥
到最后,一切都像我們期望的那樣。我的律師說服檢察官將案件延期審理,他同意如果我能在九個月內完成100小時的社區服務,并且參加親職教育,便不再追究責任。
事實上,在這幾個月的察看期中,唯一真正讓我煩惱的是這件事對我兒子的影響。出事期間,他對發生的事情只字未提。我也假裝他沒意識到,我認為最好還是不要提起這件事。但是,當然了,孩子是機敏的觀察者,不知何時,他弄明白了。
一天,我下車去給駕駛員窗戶邊的停車計時器投幣,他說,“不要,媽媽!不要!警察會來的。”還有一天上完游泳課后,他從浴室里出來一時沒看到我,哭著說,“媽媽,我以為會有人來偷走我。”
在事發后的三年里,似乎越來越多人在討論全天候的“直升機式養育”的危機。我的同窗好友茱莉亞·菲耶羅(Julia Fierro)花了很多時間思考養育中的焦慮問題,她認為我們周邊充斥著“過多的信息”,在這幾十年間,我們圍繞孩子患上了一種文化焦慮癥。
似乎,我們對于孩子未來的控制一天少似一天。學校教育日趨衰落,中產階級逐漸消失,超級細菌越來越強,抗生素越來越弱,季節開始錯亂,上大學越來越難,槍支隨處可見,人們動不動發火、多疑成性,食物又往往帶來肥胖和疾病。
這其中任何一個我都不能控制,所以我就想牢牢控制住那些我認為自己能夠控制的,但不論我多么努力,還是不能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孩子會一病不起,會在車禍中喪生,會在游泳池里溺水身亡,可能會在學校遭遇槍擊,可能會染上毒癮,還可能會輕生。我們念叨著千萬別發生在我和我孩子的身上,因為我們無法想象比這更糟的情況。
“我沒事”
我至今再也沒有在去商店時把孩子留在車里,這樣就不用擔心孩子在停好的車子里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當然懂得要有一顆平常心,但我還是會擔心。
在我剛開始寫這篇文章時,我的兒子(現在7歲)發生了一個小意外。他和妹妹在客廳里玩,他蒙著沙發上的毯子,在屋子里亂竄著嚇唬妹妹,突然我聽到一個可怕的聲音,像是手提箱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丈夫和我趕忙跑過去,發現他躺在地上,毯子還在他身上,我心想:不要發生在我身上!不要發生在他身上!他坐了起來,身上有淤青,不停顫抖著,但是沒什么大礙,反倒是驚慌失色的我們嚇到了他,他哭了起來。“我沒事吧?”一開始他問道,接著他堅定地說:“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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