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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當代詩歌中的女性意識探幽
概要:詩歌作為心靈的一種呈現,在很大程度上透露了意識的流變 歷程。在當前后現代主義甚囂塵上的文化氛圍里,女性詩歌一反過去女性話語缺席和半缺席的僵局,女詩人們自白,吶喊抗爭,勇猛地拆解著男性話語中心的模式,在當代詩壇中豎起了自己的詩歌大旗。然而要在詩歌中尋找到自我的言說方式亦如女性要在生活中找到自我的言說方式一樣困難。由于女性對生活體驗的相對缺乏,女性詩歌中的苦難和不安意識就更多地集中于女性自身所熟悉的情感體驗,甚而至于過份關照女性自身的身體體驗和自身的命運。本文如下幾方面闡述現當代詩歌中的女性意識:
一, 寫作及其語言的憩居:軀體寫作的定位
二, 黑夜意識:黑暗浸染的心
三, 雄化的歇斯底里:抗爭與理解
四, 灰暗里飄搖的心:苦難與不安
五, 女性視角的定位:男人、女人和世界
關鍵詞: 女性詩歌 女性意識 詩歌寫作
在現當代詩歌中,女性的主體意識總潛藏著艱辛和困惑,在自己走出自己,自己追逐自己中,女性詩歌中女性意識總飄搖著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的霧團。于青說:“女性文學從昨天到今天,都沒有走出這抹霧氣所籠罩的怪圈”,①女性詩歌也一樣,也未能幸免這種失重狀態。詩歌作為心靈的一種呈現,在很大程度上透露了意識的流變歷程。在當前后現代主義甚囂塵上的文化氛圍里,女性詩歌一反過去女性話語缺席和半缺席的僵局,女詩人們自白,吶喊,抗爭,勇猛地拆解著以男性話語中心的模式,在現當代詩壇中豎起了自己的詩歌大旗。然而要在詩歌中尋找到自我的言說方式亦如女性要在生活中尋找到自我的言說方式一樣困難。女性詩歌里的女性意識在步履維艱的迷茫中,同樣凸現了女性生活中心靈的困惑。
由于社會歷史文化生理等的原因,女性比男性面臨的更多。她們不僅要與男性共同面臨一個苦難莫測的世界,還得面臨一個由男性主宰操縱的世界。女性的心理不僅要承受來自客觀世界的風霜雨雪,還得更多地承受來自男性世界的困惑和隔膜。面對世界的多重壓榨,女性意識中的苦難體驗和不安全感彌漫開來。這種苦難和不安來源于“女性對自身命運的困惑和對未來前程的莫測”,②它滲透于女性的主體意識中,對女性意識有著很重要的影響,在男性主義的歷史中,女性本身并無歷史,她們僅有的歷更也是被男性界定的歷史,“歷史是一副男人面孔男人心思男人意志”,③在如此“男性化”的社會生活中,女性幾乎沒有機會參與社會生活,(包括文學創作),沒有堅實的生活作基礎,她們的歷史也相對懸空。由于女性對生活體驗的相對缺乏,女性詩歌中的苦難和不安意識就更多地集中于女性自身所熟悉的情感體驗,甚而至于過份關照女性自身的身體體驗和自身的命運。她們借用適合自我表達的“自白話語”,并將審視的目光轉向女性的內心世界,從女性心理世界的探尋和思考中,生發女性本身的生存意義和價值――― 渴望獲得女性的自尊;渴望女性能得到整個社會的理解和認同;渴望女性也能與男性一樣在人生中扮演一個重要角色。當然,由于女性意識的特別和女性經驗的獨到,使得女性詩歌的寫作有了女性獨特風格的同時,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迷茫。我們隨便翻翻翟永明、唐亞平、伊蕾,海男、張真、伊果,藍色馬蹄蓮,伊儼,咕咚,小舞,桃子,flyingkite,黎陽等的詩,感受莫不如此。
寫作及其語言的憩居:軀體寫作的定位
“寫作乃是一個生命與拯救的問題”,“寫作是一個人終之一生一刻也不能放棄對生命的觀照問題”。④文學寫作是男性的事,也是女性的事。而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社會里,女性用寫作的方式來抒發自己的情感,往往不被提倡,甚或受到壓制。“就是一些開明的士大夫,也只允許女性寫一些風花雪月的短詩小令”。⑤因此,歷史上的女作家女詩人就那么屈指可數幾個。即便在講求男女平等的現代社會里,女作家女詩人也是不多見的。女性由于渴求世界,男性的認同和理解,或者作為抗爭的一種手段,或者作為對世界介入的一種方式。她們苦苦尋覓一個切入點,寫作便是她們找到的其中一個突破口。藍色馬蹄蓮在談到自己的體驗時說“詩歌偶然闖入我的世界,以其特有的美讓人感覺到精神世界的一切盈盈在握,一個空中樓閣,讓我忘乎所以”。⑥于是乎,女性開始迷戀語言文字,寫作意識強烈起來,女性由被講述者,而成為講述(寫)的主體。女詩人在語言文字中遨游,把寫作當作主動自覺的行為,當作生命中應有的部份。一如男性,寫作成為了一種使命和責任。婦女與寫作就這樣深深聯系起來,它使得作為男性特權的寫作也成為女性的權利,尤其對知識女性來說,對寫作的介入就成了女性尋找自己尋找世界? 惱蟮。“抹去胡Q值鬧邐?在語言的荊棘中匍伏前行”(唐亞平《自白》),詩人對寫作的介入是不畏艱險的,對唐亞平來說詩歌己成了她“生命存在的形式”。 “我寫世界/世界才低著頭出來/我寫你/你才摘下眼鏡看我”,“我還要寫詩/我是狹隘房間星的固執制作者”(王小妮《應該做一個制作者》),“我拿自己的詩歌和母語/控制了外面的汽車聲,頻繁的干擾和失戀”(海男《我們拿它怎么辦》)。寫作作為女性進入世界的鑰匙,成為女性尋找自我的一種方式和手段。《飛行》(趙瓊)、《陰影己經來臨》(海男)等也都表現了女性在寫作意識里對自己,對男性,對世界的把握介入。
女性要以寫作對世界進行把握和介入,必須尋找到一個語言的憩居點,也就是語言必須尋找到一個適合自我乘載的主體,以便更好地對世界進行把握和介入。汪劍釗認為對女性生理特征的關注已成為當代詩歌中建立女性話語的一個據點。⑦這里的“生理特征”,其實就是“身體寫作”的具體說法。在文學創作的過程中,女性處在一種失語的狀態下,“她們還沒有自己的話語,還沒有一支真正屬于自己的筆”。⑧在世界和男性世界的雙重壓榨下,女性寫作被逼回了自身,甚至逼回了肉體。詩人們撤退到女性最熟悉的,最易直接感受的“自己的肉體上的體驗”上(伍爾芙語)。西蘇在《美杜莎的笑聲》里認為女性寫作的實踐是與女性軀體和欲望相聯系的,她說“婦女的身體有一千零一個遁向激情的門檻。”唐亞平把軀體當作“世界的依據”,當作“個人完美的所有”,“世界的所有”。她說:“當我有了懷孕的體會,當我有了兒子,自身的覺悟便一一體現”。⑨女性對自我身體體驗的關注導致了身體寫作詩歌的大量涌現。我國的女性詩歌在80年代后“自我發現”,“自我撫摸 ”(謝冕語) 的詩學形式也就是身體寫作的表現!赌阍獾玫劫澝绬帷(伊蕾),《出梅入夏》(陸憶敏),《人生在世》(翟永明),《? テ??唐亞平),《流產》(張真),《病因》(flyingkite)等都是對身體生長、發育、月經、
懷孕等身體體驗的表現。
女性對世界的把握介入,在身體上充滿了一種自虐和對抗 (有很濃的性色彩) 的味道。藏棣認為“當代最優秀的女性詩歌都深刻地觸及了女性的性意識”, ⑩這在一定程度上受了美國自白派詩人西爾維亞譜拉斯 “挖掘潛意識,大膽地寫隱私和禁忌”的影響。同時,男權社會的影響也不容忽視,如同孫紹先所說“女子在男權社會己經被壓向自己最后的一點領地 ----性的權利。而男子在這個問題上依然以自我為中心向女性橫施禁令。”(11)從而女詩人們便將性作為詩歌的一個重要關注點,把愛情當作偉大的事業。伊蕾曾自稱“我的詩中除了愛情還是愛情,我并不因此而羞愧。愛情并不比任何偉大的事業更低賤。”(12)其詩在這方面作了大量的實踐。如《獨身女人的臥室》、《情舞》、《流浪的恒星》、《迎春花》等。在女子性意識上 “具有石破天驚的大膽描寫而不沾一點邪惡和骯臟”,(13)“可能是中國女性最赤裸的自白,卻沒有一點肉麻和卑污的感覺”。(14)這個評價同樣適合當代的女性詩歌。雖然如此,但女性對于性意識的過份關注,使得女性的放縱和自虐感加強。鄭敏認為“女詩人發現自己,是發現了自己心理中陰暗隱蔽的那部份。有的詩歌象個人病態的泄,性意識過于強化,以至于泛濫成災”。(15)
女性身體寫作對身體的進入其實也是對世界的進入,是對世界把握的一種方式策略。由于女性生理與自然四季更替,月事圓缺直接相應,她們在進行身體寫作的同時也進入了世界。女詩人走進世界亦是為了進一步探索自身,正如唐曉渡所說“對世界的進入就是對自我的進入 ”。(16)唐亞平的 “懷腹” 詩學,就是詩人對自己,對世界介入的反映。“懷腹是詩人詩意的孕護,孕育世界的一種狀態”,⒄ 詩人不但寫自己的身體體驗,也寫身體對世界的感知。這類詩作有唐亞平的《月亮的表情》、《二月的湖》、《黑色沙漠》,翟永明的《靜安莊》、《女人》組詩,伊蕾的《獨身女人的臥室》、《被圍困者》,flyingkite》的《病因》、《不感說愛你》等。女性“軀體寫作”對自身和世界進入的定位,使女性對世界把握介入的參與意識有了一個憩居點。但有的“身體詩作”有過份囿于“身體體驗”的傾向,從而減輕了對世界的進一步進入。鄭敏就曾指出“有的女性詩歌缺乏對現實的關注和深刻真實的生存體驗”。(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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