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情境劇的哲學意蘊與文學價值論文
摘要:“情境劇”不僅是薩特獨創的一種文學樣式,而且是薩特存在主義哲學的特殊載體。以《惡心》為代表的“情境劇”對薩特存在主義哲學觀點進行了形象表達,將深刻的哲理寓于形象的文學之中,實現了文學與哲學的有機結合,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薩特存在主義文體的哲學含蘊與文學價值。
關鍵詞:薩特;情境;哲學意蘊;文學價值
與其說薩特是一位作家,不如說他是一位哲學家。他通過自己的思考行為將“存在主義”全面定位,使之成為哲學和文學領域中都不容忽視的重要體系。他通過自己的文學創作來闡釋自己的哲學學說,成為哲學與文學的最佳結合;他的哲學思想依托文學作品而得以廣泛傳播,而他的文學作品也憑借著哲學思想而得到升華。時值今日,如何看待薩特“情境劇”的哲學意蘊與文學價值,就成為薩特存在主義文本研究的重要課題。
何謂“情境劇”,薩特曾作過明確解釋。他說“為了取代性格劇,我們創立情境;我們的目的在于探索一切人類經歷中最共同的情境,這種情境在大部分人一生中至少發生過一次!盵1]換言之,存在主義劇作中人物所處的情境在現實中時有發生,存在主義人物所處的境遇在抽象的層面上有其不容置疑的哲理性。同時,“情境劇”關心的是人物的“極限的情境以及處在這種情境中的人的反應”,在這種善惡榮辱、生死成敗尖銳沖突的極限境遇下,劇中人物進退維谷,左右為難,但必須做出選擇。從這個意義上說,薩特的十一部劇作大多都算作“情境劇”。本文以《惡心》為例,以窺其存在主義文本的哲學意蘊與文學價值。
一、薩特的“情境劇”是其存在主義哲學形象化的解說
薩特存在主義哲學的基本觀點是:存在先于本質。他說:“人不外是由自己造成的東西,這就是存在主義的第一原理。這原理,也即是所謂的主觀性”。[2]顯然,薩特的“存在”,是指“人的存在”,這種“人的存在”先于本質,是一種主觀性的存在,具有自我超越存在的'特性,是先于外界萬事萬物的本體論的“在”。
所謂“存在先于本質”,指的是人而不是物。物的本質在它被生產出來之前就已經被確定了,物是本質先于存在。而薩特所說的人則不同,他認為首先是人在,然后選擇本質,存在規定著必然通過選擇而成為自我。薩特曾明確指出,“所謂‘存在先于本質’是什么意義?這話的意思就是說,首先人存在、露面、出場,后來才說明自身,假如說人,存在主義者看來是不可能給予定義的話,這是因為人之初是空無所有;只在后來人變成某種東西,于是人就照自己的意志而造成他自身”。[2]
薩特的代表作《惡心》是一部日記體裁小說,它通過人的一種生理反應——惡心把作品的主題導向存在主義的理念。它描寫青年歷史學家安東納·洛根丁在一個虛構的法國城市布維爾大約一個月的生活、工作、思緒和回憶。他正在研究并準備寫一位侯爵的傳記。他來到布維爾這個小城,城里那些悠閑自得,心滿意足的居民使他惱火;他們恪守法律、尊重上帝、循規蹈矩的行為使他憎恨。他覺得自己似乎屬于另一類人,“一個生活在死氣沉沉的孤寂之中的局外人”。他對周圍的一切感到陌生,研究工作一無起色,只好到馬路、公園、酒店去閑蕩,還常去咖啡館與老板娘廝混。久而久之他對這一切漸漸產生了厭惡:
現在我明白了,我更清楚地記得幾天前我在海邊打水漂時的感覺。那是一種帶甜味惡心的感覺。這種感覺多么令人不愉快。那是從石塊上來的。我可以肯定,這種感覺是從石塊傳到我手里的,是的,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我的手上握著一種厭惡的感覺。從那時起,惡心就沒離開過我,它把我逮住了。
于是,洛根丁感到“我存在著——世界存在著——而且我知道世界存在著,這就是全部真相”,這是“存在先于本質”的第一義,即人的存在先于本質。而“卵石”則是其第二義,如果洛根丁像彼維爾布的其他居民一樣麻木,那么他就不會感到“惡心”,就不會在撿起卵石時浮想聯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卵石,最多只是在散步時無知無覺地在腳下踩過。那么這時,卵石沒有為洛根丁所體驗,它便不在“惡心”中存在。這樣,薩特就借助“惡心”這一所有人類都會有的心理反應,將其抽象的哲學思想——“存在先于本質”的含義通過生動的藝術形象表達出來了。
二、薩特存在主義另一個重要的思想是:自由選擇
自由選擇的核心是自由,即主張人在選擇自己的行動時是自由的,無論對什么環境、采取什么行動、怎樣采取行動,都可以自由選擇,反對任何形式的決定論。
薩特的自由理論一方面在倫理上為人的行動自由奠定了基礎,另一方面也強調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薩特所說的自由是承擔責任的自由、做出道德選擇的自由。例如他在《存在與虛無》中說:“人,由于命定是自由,把整個世界的重量擔在肩上:他對作為存在方式的世界和他本身是有責任的”,又說:“這種絕對的責任不是從別處接受的:它僅僅是我們的自由的結果的邏輯要求!盵2]這就是說,正因為人是自由的,所以才需要承擔責任。由于害怕自己實現不了預定的目標,完不成自己的責任,人就有了焦慮。
人的自由和自由選擇不僅是薩特哲學思考的主題,也是他文學表達的核心。在自由的哲學問題上,薩特強調了人選擇的自主性和他應對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惡心》中的主人公洛根丁對他所處的世界感到惡心,他在書中寫到: 后來他有了一個真正是冒險的開端——他整個地感受一種模模糊糊的可怕的變態:這就是惡心。它從后面抓住你,使你漂浮在一個不冷不熱的時間的海洋里。這是改變了的洛根丁嗎?這就是世界嗎?這墻、這花園、這咖啡店都突然被惡心所壓倒。另一回他又度過了一個可怕的日子:有什么東西在空氣中散發著腐爛的氣息,這光,這人們的姿態。洛勒旁先生又死了——死者不能作為活人存在的理由。洛根丁徘徊在街頭,實實在在但又毫無存在的理由。然后,在早春的一天,他領悟了自己冒險的意義:惡心是展現自身的存在——而存在看來不是很舒適的。
顯然,惡心這個東西既不是死的念頭,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無名的壓力。這種壓力使洛根丁感到自己與世隔絕,“毫無存在的理由”。精神上的壓力使他思考自己的一生,結論是自己的一生毫無價值。最后洛根丁放棄寫作、離開布城:
這小城令人氣悶的氛圍和他對即將來臨的巨大災變的感受使他重又回到與世隔絕的狀態。怎么辦?喊別人來幫一把?但“別人”都是些紳士:他們彼此點頭致意卻絲毫意識不到自身的存在。洛根丁準備離開布城;他到鐵路咖啡店去最后聽一次“在這些日子里”,這歌正放著。洛根丁找到了一個機會,一個肯定自身的微小機會。
這里,洛根丁所找到的“機會”,“一個肯定自身的微小機會”就是對他所處世界所擔負的責任。雖然這種責任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薩特“自由選擇”的基本思想。
總之,借助“情境劇”,薩特把深刻的哲理寓于形象的文學之中,從而實現了文學與哲學的有機結合。這樣,存在主義哲學成了存在主義文學的核心思想,存在主義文學成了存在主義哲學形象化的圖解。存在主義哲學因為文學的廣泛流傳而與普通民眾產生了聯系,從而使存在主義哲學在短時期內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存在主義文學也因為哲學而具有了深厚的哲學底蘊,表現出了鮮明的哲理性。不過,薩特“情境劇”借助文學作品雖然提出了不少發人深思的哲學問題,但從總體看,他的處世態度是消極的,也是不可取的。
參考文獻:
[1]讓·保羅·薩特著,施康強等譯,《薩特文學集》[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8
[2]薩特著,陳宣良譯,《存在與虛無》[M]。北京:三聯書店,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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