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與舍勒關于現實問題的論述對比
對現實問題的無情揭露僅為解答問題奠定了基礎,而解答問題的關鍵則是要對現實問題進行深入的剖析,以下是小編搜集整理的一篇探究馬克思與舍勒關于現實問題的論述對比的論文范文,歡迎閱讀參考。
哲學史上,以解答“現實”問題為理論旨趣的研究由來已久,研究成果較為豐富,并深刻影響著當代哲學研究的價值取向。在中國語境中,卡爾·馬克思是家喻戶曉的辯證唯物主義哲學家,馬克斯·舍勒是卓有成就的現象學哲學家,長期的哲學二元對立思維,導致很少有人能將馬克思與舍勒放在一起開展比較研究。但從二人所處歷史時代替他人考試察,他們所關注的實為同一時代背景下不同方面的“現實”問題,且都付出畢生精力去思考、批判、超越。梳理并比較他們解答現實問題的理路,不僅對于理解二者的思想譜系、彰顯二者的共通之處與相異之處具有學理價值,而且對于實現二者之間的相互溝通與借鑒,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具有實踐價值。
一、現實問題的切入:對“顛倒的世界”的無情揭露
馬克思和舍勒都出生在德國,倆人都是責任感、使命感極強又非常關注“活生生的現實”的哲學家,但由于他們所處年代的差異以及哲學態度方法的不同,使得他們對資本主義社會現實問題的關注角度有所不同。有趣的是,他們以不同的角度關注現實卻得到了一個真實而又相似的“顛倒的世界”.因此,“顛倒的世界”是他們對資本主義現實問題精辟入里的概括,而對“顛倒的世界”的無情揭露是馬克思和舍勒解答現實問題的切入點。
在馬克思看來,他所處時代的現實世界“是一個著了魔的、顛倒的、倒立著的世界”,在這個“顛倒的世界”里真正的價值變成了非價值,非價值的東西以價值之物的面目出現,黑的變成白的,丑的變成美的,卑賤變成尊貴,懦夫變成勇士等等,而混淆和顛倒這一切事物的罪魁禍首正是貨幣。“貨幣能把任何特性和任何對象同其他任何即使與它相矛盾的特性和對象相交換,貨幣能使冰炭化為膠漆,能迫使仇敵互相親吻!盵1]
那么,貨幣本身真有這么大的魔力嗎?循著馬克思的思想邏輯和相關論述不難發現,不是貨幣本身而是貨幣的“異化”具有神奇的力量。馬克思認為,包含人的異化、社會關系異化和貨幣異化在內的資本主義全面異化是造成顛倒問題的關鍵所在,而導致“異化”的最終根源恰是由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意識形態制度構成的資本主義制度。所以,馬克思對消滅資本主義制度后建立的未來新社會的一個基本設想就是消滅商品交換,消滅貨幣,這是他試圖重新顛倒“顛倒的世界”的理想化設計,雖然至今未真正實現,但對我們思考今日之社會和道德難題具有深刻啟示。
舍勒把握到的“顛倒的世界”其實是一個“價值世界”,即價值秩序的顛倒。舍勒首先把現象學當作一種面對世界的嶄新態度而非方法,基于這種態度,他一方面通過精神直觀發現了客觀的價值等級秩序,認為人們只有照此生活,才會實現其存在的意義;另一方面通過對現實的關注發現客觀的價值等級秩序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失序,即價值秩序的顛倒:自我獲得的價值凌駕質性價值,有用價值凌駕生命價值,世俗價值對神圣價值的倒置。正是根據這一點,舍勒把資本主義社會的根本特征歸結為“價值的顛覆”.因此,舍勒認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根本問題是價值秩序的顛倒或“心之失序”.那么,是什么導致價值秩序的全面顛倒呢?舍勒認為是怨恨。他通過細致入微的分析,揭示出怨恨顛倒客觀價值秩序的情感心理機制,即通過扭曲正常的價值感受、偽造價值圖表、呈現價值假象而使價值變形來實現。
舍勒在分析怨恨的情感心理機制時,也把握到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異化”事實!叭酥铩⑸畽C器、人想控制因而竭力用力學解釋的自然,都變成了隨心所欲地操縱人的主人;‘物’日益聰明、強勁、美好、偉大,創造出物的人日益渺小、無關緊要,日益成為人自身機器中的一個齒輪。”[2]但他并未將“異化”看作是價值顛倒的根源,相反,他認為價值秩序的顛倒造成了“異化”,而最終根源恰是怨恨。
總之,馬克思和舍勒都看到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顛倒”問題,也都把握到了“異化”事實,但在尋求“異化”的最終根源上卻出現了分歧。馬克思認為,造成顛倒、異化的最終根源是體現政治、經濟和意識形態思想的資本主義社會制度,而舍勒認為造成顛倒、異化的最終根源是以怨恨為特征的資本主義精神氣質或心性結構,這必然導致二人對現實問題批判視角的不同。
二、現實問題的剖析:制度批判與精神氣質批判
對現實問題的無情揭露僅為解答問題奠定了基礎,而解答問題的關鍵則是要對現實問題進行深入的剖析。二人都采取了批判分析方法,但馬克思、舍勒批判資本主義社會的視角有明顯差異,這種差異不僅與他們對“顛倒”問題的溯源不同有關,更與他們對“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要義的認識有關。
在馬克思看來,不論是資本主義還是社會主義,核心要義都是包含經濟形態、政治形態和意識形態在內的社會形態,也稱社會制度;而在舍勒看來,“資本主義”雖然首先顯現于政治經濟領域,但“資本主義首先不是財產分配的經濟制度,而是整個生活和文化的制度。這一制度源于特定的生物心理類型的人(即資產者)的目的設定和價值評價,并由其傳統傳承”[3]62.據此舍勒的研究專家曼弗雷德·S·弗林斯把舍勒的資本主義概念理解并界定為:“它是一種以特有的價值偏好為特征的心境或者心性,而這種心境或者心性的產生又依賴于可數量化的事物的資本化!盵4]因此,我們現在理解的舍勒所講的“資本主義”是“心性的資本主義”.由此看出舍勒所講的資本主義或社會主義都是一種精神氣質或心性結構。
基于這種認識差異,馬克思、舍勒分別從制度和精神氣質方面展開對資本主義猛烈的批判,目的是揭示現代社會的內在矛盾和悖論,尋找理想的出路。
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從內容來看,主要體現為倫理批判、意識形態批判和政治經濟學批判。因為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主義”首先是一種政治經濟制度,因而無論是倫理批判、意識形態批判、還是政治經濟學批判,批判的.矛頭和焦點都指向資本主義制度。為此,馬克思向資本主義開出的一劑良藥也是通過社會革命,打碎資本主義制度,建立新的社會制度。馬克思理想的新社會,其初級階段是社會主義社會,高級階段是共產主義社會。馬克思認為,在共產主義社會,人能夠通過自己的對象性活動全面地占有自己的本質,全面地占有社會生產力,并實現對社會關系的真正控制。所以,在馬克思看來,只有通過社會革命推翻資本主義制度,變革生產方式,才能實現社會變遷,揚棄異化,從而將“顛倒的世界”重新顛倒過來。顯然,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持激進的革命態度。
舍勒在“心性的資本主義”認識基礎上,認為資本主義的缺陷不是根源于政治和經濟上的資本主義或社會主義的缺陷,而是根源于世界在其中呈現的心性---人心的秩序或價值秩序,所以舍勒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是從精神氣質或心性結構批判入手的。
舍勒從精神氣質層面開辟的資本主義批判視角,也必然為其解決資本主義現實問題提供獨特的方案。
舍勒認為,是具有資本主義現代心性的人決定了資本主義的本質,或者說是如此的人產生了如此的制度,而不是如此制度產生了此等人。因此他認為:“只有當資本主義類型的人及其‘精神’失去其法統,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改造本身才有可能!
顯然,他對資本主義開出的藥方是通過修復人心重建客觀價值秩序。在我們看來,舍勒的態度是一種改良主義的保守妥協態度,他的一廂情愿的烏托邦式的想法在今天看來有一定的價值,但不可能“治愈”資本主義的現代病。
就二人分析和批判資本主義的視角看,馬克思顯然抓住了根本,切中了要害,但未能在精神氣質方面深入下去;舍勒的分析和批判雖然不夠全面,但從精神氣質層面開創的批判視角和富有深度的分析讓人眼前一亮,不失為一種深刻的批判理論。在當今世界,不同制度體系、不同價值體系的分歧仍然存在,圍繞制度和價值的論爭依然激烈,尤其對于當今中國來講,追尋制度文明與構筑核心價值觀成為解決所有問題的關鍵,在此背景下,探討并實現馬克思制度批判與舍勒精神氣質批判的相互溝通和借鑒,對正確認識和解決當今時代的現實問題頗有啟發。
三、現實問題的解決:建立社會主義新社會
馬克思和舍勒對資本主義現實問題進行無情揭露和批判后,都指出了問題的解決方向,就是建立社會主義新社會。但他們所說的“社會主義”只是名稱相同而已,正如他們對“資本主義”的理解一樣。
馬克思所說的社會主義即科學社會主義,是指在推翻資本主義社會后建立的一種體現特定價值目標、科學體系和制度設計的新型社會形態。就其價值目標來講,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如是概括:“代替那存在著階級以及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即社會主義是“自由人的聯合體”.就其科學體系來講,馬克思將社會主義建基于歷史唯物主義理論土壤之中,提出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是社會發展的決定力量,生產力是社會發展的最終根源等根本觀點;就其制度設計來說,馬克思認為社會主義是一種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意識形態制度三者具體的、歷史的相統一的嶄新社會制度,并將公有制、按勞分配、計劃經濟、階級的消滅和國家的消亡作為社會主義的制度特征。但縱觀馬克思一生理論著述和革命實踐,還是可以看出社會主義在馬克思這里主要是作為一種社會制度出現,這導致今天馬克思語境中社會制度總是被視為社會形態的同義詞。所以,在馬克思這里,社會主義的核心要義是一種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意識形態制度。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的視角決定了他解決問題的方案就是通過無產階級革命消滅資本主義制度,建立如上所述的社會主義。
與馬克思不同,舍勒認為社會主義有多種形式,馬克思所講的科學社會主義只是社會主義的一種形式,他對這種科學社會主義持否定態度。舍勒濃厚的宗教情懷以及對資本主義的特殊認識,使得他順理成章地提出了“基督教社會主義”的概念。一如他對資本主義的認識,他認為基督教社會主義也是一種精神氣質或心性結構,這種心性結構把萬事萬物都視為上帝饋贈給人的禮物而不是實用之物。弗林斯認為,這種心性能糾正現代人的情感混亂,使人達到雖苦猶樂、雖貧亦足的生活境界,而這種樂和足則是所有歡樂和滿足當中最大的歡樂、最高的滿足。
舍勒認為,基督教社會主義這種嶄新精神氣質就是資本主義的未來發展方向。資本主義能否走向一個光明的未來,關鍵在于資本主義精神氣質能否得到根本改善,而資本主義精神氣質的改善從根本上取決于人心的修復是否可能。為此,舍勒提到了三種修復人心的可能路徑:位格典范的塑造,懊悔情感的復蘇,愛的共同體的構筑。按照舍勒的設想,通過位格典范的塑造、懊悔情感的復蘇和愛的共同體的構筑,人心將得以修復,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及其價值觀將被揚棄,價值秩序將得以重建,社會主義(他指基督教社會主義)將得以建立。在我們看來,舍勒修復人心的三種路徑中顯然夾雜著一些理想化、宗教化的思想成分,不適合全盤吸收,但它所強調的懊悔情感的心理機制及愛的共同體的重要性,無疑能給我們思考和解決今天的現實問題以有益的啟示。
顯然,舍勒提出的基督教社會主義設想,是一種非經濟、非政治的宗教精神,盡管可以想象,但在現代社會環境里則是不可理解的,也是從未實現的一種新的烏托邦!在現代社會人類面臨的各種問題面前,舍勒的思考和研究無疑是非常深刻的,盡管在舍勒的理論解答中神學思想占據重要的支撐地位,但我們還是傾向于認為,他的基督教社會主義設想最終目的是想強調信仰、信念、精神風貌等在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而不是為了弘揚神學思想,他自己從初期的一神論到后期的泛神論的轉變足以證明這一判斷。這種社會發展設想與今天世界各國正在進行的各項政策謀劃不期而遇,也是對馬克思社會發展設想的一種補充。
四、比較馬克思與舍勒的意義
總的來看,馬克思和舍勒對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現實問題的解答,盡管提出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的理路不同,但目的都是要證偽而不是證實資本主義社會,批判而不是頌揚資本主義社會,改造而不是維護資本主義社會。只是他們的關注點和哲學立場不同,最終導致結論大相徑庭。比較研究二人的有關思想,在當下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比較研究舍勒與馬克思的思想具有理論認知意義。表面上看,馬克思側重于以生產方式的演進來描述宏觀的人類社會的變遷和發展趨勢,舍勒偏重于從精神氣質切入社會的微觀結構,二人除了都具有德語文化背景外,所創立的學說基本內容非常不同,并不存在顯而易見的精神上的聯系。但是,深入考察可以發現,生活年代和學術生涯晚于馬克思的舍勒,在時代背景、關注問題和研究旨趣等方面與馬克思有某種共通性。宏觀地看,兩種學說都是資本主義甚至西方文明危機的理論表現,關注到諸如經濟、意識形態、社會歷史發展方面一些共通的問題并提出了各自的解決方案,二者或許可以視為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階段到壟斷階段社會危機與精神危機的理論表征,也體現了對資本主義和西方文明的反省與批判。這為我們深刻認識由資本主義開創的現代性具有理論認知意義。
其次,比較研究舍勒與馬克思的思想具有現實指導意義。馬克思與舍勒所批判的顛倒現象固然針對的是西方,但在一定程度上說的也是我們今天正在面臨的問題。中國自實行市場經濟以來,整個社會出現的甚囂塵上的逐利意識與行為,已經達到超越道德底線的地步。這一方面反映出西方意識形態對我們的誘逼和影響,另一方面反映出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的衰落及世俗文化的低俗化或惡俗化的嚴重問題。如果能結合馬克思與舍勒的思想,對解決當今中國面臨的嚴重問題應該大有裨益。因為從現代文明社會的內在規定性來說,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無疑是最基本的規定性,但物質“文明”的要義不在于物質充盈和財富大量涌現,而在于豐富的物質生活中蘊含著健康向上、積極正確的價值向度,精神“文明”的要義也不在制度健全和法律完善,而在于全社會擁有對制度、法律、主義等等的堅定信心、信念和信仰。一言以蔽之,文明社會的要義和主旨在于它有著符合人性、維護人道、尊重人格、豐富并提升人的生活品位的意義與價值系統。這個意義與價值系統應該能為人們提供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應該優先追求什么、不應該優先追求什么的標準和參照,以保證現代人的生存根基,免于被“連根拔起”.舍勒在批判和解答資本主義現實問題的過程中就為現代人提供了這樣一個意義與價值系統,這個系統在保持自身和諧、統一、平衡的同時,一定會賦予個人情性的高度和廣度,也會賦予特定社會的正當性與合理性。正如舍勒指出的那樣:“在對人普遍有效的價值秩序之內,已經為那種個別的人性形式指定了明確的價值質范圍,而這些范圍必須和諧一致,結成整體,才能在建構一種共同的世界文化時呈現出人之情性的整個高度和廣度!
新形勢下,實現馬克思與舍勒思想的溝通與交流,必定能夠更自覺更有效地推動人類社會的發展與進步,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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